“我哪里懂这些,更别说通晓了,但上海有通晓洋人语言文字之人,我在上海跟洋人交涉时还曾雇佣过一个。”韩秀峰喝完杯中的茶,又凝重地说:“据我所知,洋人不但在推算之学、格物之理和制器之法上锐意进取,而且民生教化也可圈可点。至少不像我中国饿殍遍野,据说只要不是懒汉都有活儿干,都有饭吃。其它不论,就是普通百姓的阳寿平均下来也比我中国百姓长。”
王乃增从未跟洋人打过交道,真是头一次听说这些。
刚开始跟费二爷一样真以为韩秀峰中邪了,再看看韩秀峰那郑重其事的样子,又觉得不似有假。再想到洋人真要是如韩秀峰所说,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迟疑了好一会儿都不晓得该说点什么。
“洋人对我中国语言文字,形势虚实,一言一动,无不周知!而洋人之举动,则我一无所知,徒以道德空谈。现在将近十二年修约之期,即使日夜图维,也来不及了。但从长远计,若仍前苟安,不思补苴,其大患亦或在数年数十年之后!”韩秀峰长叹口气,紧盯着王乃增。
王乃增缓过神,连忙拱手道:“东翁忧国忧民,云清敬佩。”
“云清兄,你要是有机会去洋人在上海的租界瞧瞧,我敢打赌你会比我更急更揪心。”
“东翁,这些皇上知道吗?”
“我敢据实陈奏吗,就算我敢说皇上会信吗?”
王乃增沉思了片刻,淡淡地说:“皇上会信,但皇上十有八九不愿去相信。”
韩秀峰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东翁,这个天地并非天圆地方之说,其实乃增早有耳闻,并且是从曾在典籍馆干过的一个朋友那儿听说的。相传早在康熙朝时,郎世宁就曾跟天文地理无不精通的康熙爷探讨过这些。后来洋人不止一次进献过西洋的物件,其实好像有一物便叫地球仪,顾名思义,地本是球啊!”
“后来呢?”韩秀峰急切地问。
“后来就不知道了。”王乃增摸摸嘴角,话锋一转:“东翁,乃增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不过这次真凶险啊,要不是彭大人提点,天晓得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以云清兄之见,秀峰接下来该如何办这差事?”
“登闻鼓厅自然是要去的,不过无需去太频,并且正如彭大人所提点的那样,可不能真把那儿当作打探夷情的衙署。至于往来公文,以乃增之见亦无需劳烦军机处的那些‘小军机’,一是容易宣泄,二来会招来非议,三来会让人以为东翁您其实并没做什么,只是保奏了几个文武官员去打探夷情,然后坐等派驻各地打探的文武官员传递回消息而已。”
韩秀峰微微点点头,示意王乃增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