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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爷,并非下官贪生怕死,而是下官觉得现在把三团乡勇调泰州来守城不合适。”

“有何不合适的?”徐瀛脸色又变了。

韩秀峰无奈地说:“徐老爷,下官只是个九品巡检,海安巡检司一年拢共才那几两心红纸张银(办公经费),哪有钱去编练乡勇?之所以能编练起来,全靠辖下士绅深明大义,帮着说服那些乡约、保正和甲长,乡约、保正和甲长再去说服那些百姓,总算勉强编练起来了。

每日操练,每隔几日合练,衙门既不发给饷银,也不管饭,甚至连长矛砍刀等兵器都要那些青壮自备。所以这三团乡勇帮同下官在海安守土安民可以,想调他们来泰州却不是一件容易事。说句丧气话,下官真要是硬调他们来泰州,估计还没走到姜堰人就全跑光了。”

看着徐瀛不快的样子,韩秀峰又说道:“在决定编练乡勇时,那些乡绅就与下官约法三章,乡勇编练起来只可帮同下官保境安民,不可外调剿匪。下午来时那些晓得太平贼匪已兵临江宁城下,扬州乃至泰州都岌岌可危的士绅,又跟下官说了一大堆。”

“他们说什么?”

“他们不但跟下官说了,还写了一份陈情表,请徐老爷过目。”韩秀峰从怀里掏出顾院长的墨宝,恭恭敬敬奉上。

不得不说,顾院长的字写得好,文章做得也好。

什么“昼调练技则可,外调守城则不可”,什么“守城兵有专责,若调勇同守,责兵将委之于勇,自此人有惧心,他村亦难招募,何以使人自为战,家自为守也”,还有什么“凡事顺乎人情则众志成城,违乎人情则离心离德,今若施以不欲,强以难堪能保其不解体也”。

徐瀛没心情欣赏顾院长的字,看了一半就看不下去了,放下陈情表阴沉着脸道:“真是妇人之见,他们难道不知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徐老爷息怒,他们没见过世面,况且他们确有他们的难处。要是硬调不光调不来,那些青壮甚至会连他们这些士绅都不会再相信。”韩秀峰来前就打定主意,只要不进城就行,又小心翼翼地说:“不过下官在来泰州的路上已想好该如何应对。”

“你打算怎么应对?”徐瀛紧盯着他问。

“三团每隔几日不是要合练吗,下官打算回去之后便把海安、曲塘二团调到白米去与白米团合练,然后找个借口不回去,先在白米稳住那些乡勇。白米距泰州这么近,贼匪真要是来袭,只要徐老爷您一声令下,下官便率三团乡勇来泰州守城。只要进了城,那些乡勇就只能跟下官一道与贼匪决一死战!”

换作别人说这番话,徐瀛绝不会轻易相信。

但韩秀峰不是别人,而是一上任就敢召集青壮去跟私枭拼命的初生牛犊,何况刚承诺让他署理州同这个缺,徐瀛很直接地认为韩秀峰想跟着他建功立业,不但信了且喃喃地说:“这倒是个办法,只不过一百多个乡勇太少,韩老弟,你能否再想想办法,趁贼匪没到赶紧多编练一些。”

韩秀峰沉吟道:“很难,除非有粮有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