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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爷,您有所不知,这院子是敖彤臣敖老爷租下的,敖老爷见会馆正在翻修,同乡们来京都没个落脚地,就把外面这几间借给了我们会馆。”韩秀峰顿了顿,又一脸无奈地补充道:“熬老爷住在两面那进,但不是一个人住,他有家眷,还有好几个家人。”

黄钟音原来在京城租了一个院子,后来去湖广就不租了,这次回京也呆不了多久,所以打算借住会馆,却没想到会馆正在翻建。

御史品级不高但权重,出巡时就算督抚也会以礼相待,黄钟音实在不想跟家人挤一间房,不更想跟寄人篱下似的住敖家租的院子,若无其事地说:“既然住不下,那就不麻烦你了,我自个儿找地方住去。”

“黄老爷,要不您先坐下喝口茶,我去省馆帮您看看有没有房?”

“不用了,我自个儿找地方。”

黄钟音说走就带着家人走出院子,韩秀峰只能把他送上马车,一直把马车送到巷口。

余有福忍不住嘀咕道:“直隶乡试,京城来那么多秀才,那些会馆和客栈全住满了,有个地方住就不错,还嫌我们这儿不好。要说官老爷,官老爷多了去了,不就是个御史吗,有啥了不起的。”

“余叔,御史不了不起,谁了不起?”韩秀峰反问道。

“御史是了不起,可我就瞧不上他那高高在上的样,吉老爷和敖老爷一样是翰林老爷,早晚一样能做上御史,甚至能做上比御史更大的官,人家多和气,真没啥架子。”

“这不是还没做上吗,等做上御史你再看看。”韩秀峰笑了笑,又说道:“况且黄老爷跟吉老爷他们真不一样,说起来是我们巴县人,在我们府馆乃至省馆的进士名册上,其实不是。”

“黄老爷咋不是巴县人?”

“真不是,”韩秀峰走进院子,耐心地解释道:“黄老爷是福建人,自幼随在我们巴县做生意的父亲在巴县念书,在我们四川考的秀才、中的举人,道光十三年癸巳恩科会试中式也算我们四川的中额,但终究是客籍,平时与我们四川的进士不咋走动。”

余有福虽在县衙干那么多年,但平日里只跟贩夫走卒打交道,哪里敢招惹达官贵人,真不晓得这些,顿时惊问道:“他是八省行帮的进士?”

“嗯。”韩秀峰一屁股坐到小凳子上,一边接着洗衣裳一边叹道:“湖广会馆台子多(庙宇的堂屋俗称台子),江西会馆银子多,山西会馆轿子多,福建会馆顶子多!八省会馆这‘四多’是有道理的,在我们巴县的福建客商,有功名在身甚至有官衔的不在少数,多到已经不用我们巴县的廪生帮他们具保。”

“有这么多?”余有福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