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做啥,”韩秀峰抬头看了一眼,接着道:“说起来这跟我们巴县乃至府衙、道署历年来的官老爷大多是八省籍有一定关系。前些天跟张馆长吃酒,无意中聊到这事,张馆长让人查阅了下省馆的旧档,不查不晓得,一查吓一跳。”
余有福好奇地问:“咋吓一跳?”
“自顺治朝到现在,巴县的一百多任县太爷中有六十二位是江南、湖广、浙江、陕西、浙江、福建、山西和广东八省人,历任府台和川东道也占一半。你想想,有那么多官老爷给他们撑腰,想占我们巴县乃至重庆府的生员、举人名额还不简单。”
看着余有福那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韩秀峰又笑道:“其实这也没啥,以前我们真是井底之蛙,总觉得八省客商鸠占鹊巢,抢我们本地人的饭碗,赚我们这些本地人的钱,但事实上要是没他们就没现而今的巴县。”
“四娃子,你这话啥意思?”
“早前我们巴县城内只有八坊,城外只有两厢。要不是湖广填四川,要不是他们这些八省客商,我们巴县城绝不会像这般光城内就有二十九坊,城外多达二十一厢。”
韩秀峰把刚洗好的一件衣裳挤干,接着道:“正因为有他们这些八省客商,早在雍正朝时我们巴县颁给商户的行帖就多达一百五十二张,十倍于其它州县。现在有多少牙行别人不晓得,余叔你是晓得的,三百六十行,我们巴县领牙帖的就有一百零九行,其中江西四十行,湖广四十三行,福建十一行,江南五行,陕西六行,广东二行,我们巴县本地只有两行,你说说,要不是他们这些客商,我们巴县能有现而今这么繁荣?”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任禾的婚事
任禾年前进京赶考时又是去报恩寺上香许愿,又是去祠堂祭祖,放掉的鞭炮都有整整一箩兜,然而回来时却悄无声息。傍晚时进的城,天擦黑到家,直到回来的第四天下午,街坊邻居才晓得他回来了。
老爷子五年前去世的,老太太仍健在。
晓得他会试没中式心情不太好,从京城千里迢迢赶回来也很累,老太太一直啥也没说。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了,见他总把自个儿关在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了,叫上二儿子任怨一起敲开了房门。
“今年没中式,明年还可以考。进士要是有那么好中,那还能叫进士?顾老爷不一样考了好几次才考上的,娘晓得你心气高,心气高是好事,可也不能总这么把自个儿关在房里,娘看着心疼……”
“娘,你千万别误会,我没自暴自弃。”任禾指指刚放下的书,又强调道:“你也说了,明年接着考,既然明年接着考就不能没点准备,我正在用功呢!”
老太太不识字,不晓得他到底看的啥,也不在乎他这些天到底在看啥,又拉着他手说:“禾儿,用功要紧,你的终身大事更要紧。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家十五六岁就娶妻生子,你二十五了连门亲都没订,咱家虽不宽裕但也算不上有多穷,何况你不光仪表堂堂还是举人,想娶个门当户对的妻不难,别再拖了好不好。”
任怨忍不住嘀咕道:“是啊大哥,真不能再耽误了,再耽误别人还以为你有啥毛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