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看不懂阮当归,阮当归嬉笑怒骂,鲜活地像是色彩浓烈的画,向来油嘴滑舌,与循规蹈矩的他完全不同,他有时觉得阮当归是把火,蛊惑着,燃烧着,明亮着,时时刻刻引诱着他这只飞蛾。
仿佛他稍有不慎,便会直接烈火焚身。
李太傅打完阮当归,又将目光放到众人身上,很明显,太傅的心情已经坏到极致,吴世年在原地抖啊抖,抖啊抖,太傅的目光如针般,刚落到他身上,吴世年便将自己的双手藏在身后,露出欲哭无泪的神情:“我……我……”
“这场考试作废,作弊之人,正午绕着城南门跑去城北门。”太傅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了。
林清言赶忙扶着阮当归,阮当归的后背都湿透了,城南门在最南边,城北门在最北边,若要跑,简直是横穿了整个皇宫,这么大的太阳,还不得把人跑死在路上。
但阮当归还是跑了,同吴世年一起。
这件事把皇上都给惊动了,当陈公公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告知林暮舟后,到底是小辈的事,林暮舟放下折子,沉默片刻道:“这孩子倔强的性格……真像他。”
陈义知晓皇上又陷入往事中,他,哪个他?
宫里很多人都来看热闹了,阮当归招人喜爱,一路上每隔几里就有宫女太监端茶倒水,擦汗遮阳,阮当归的脸色很不好,至于吴世年就更惨了,胖子本来跑两步就喘,他的脸红得像刚蒸出来的虾,汗如雨下。
这么多人瞧着,吴世年再也没力气说出那句“我爹是吴盛”的话,他恨不得把脸蒙上,这下真得丢人丢到家了。
林清惜本不来的,可坐在书房里,不知为何,根本静不下心来,蓦然把书放下,也到了城南路那儿。
阮当归一直跑一直跑,也不顾吴世年在一旁鬼哭狼嚎。
他嗓子像块炭,灼烧感很强烈,看到不远处有宫女候着,他跑过去,低头喘息着。
一杯茶水递了过来,阮当归一饮而尽,茶水苦涩,已经凉了许久,他将空杯递回去,手上的伤口像蚂蚁噬咬,他抬头道:“麻烦姐姐,再倒一杯……林佩?”
林清惜神色平静地接过杯子,提起茶壶给他倒一杯,一旁的宫女和太监都低着头。
阮当归呆呆地接过茶水,又喝完了,林清惜伸手拿过空杯,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他灼热的手背,一时分不清是谁的体温。
“还要吗?”林清惜问,声音不似平日的清冷,反而像是在日光之下被晒融化的冰块。
“啊……不用了。”阮当归反应过来,声音沙哑,林清惜听到后,微微蹙起好看的眉,他把一块湿巾扔过来,阮当归接住。
林清惜道:“擦擦汗。”
林清惜的神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变化,像是波澜不惊的湖面,底下暗潮汹涌无人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