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坐下,抬头看着笑盈盈的妻子,摆摆手:“夫人,你先回内院,老夫有些事情要跟这小子说。晚饭记得准备得丰盛些,让丕儿出来见客,顺带派人去请于吉(谢迪字)!”
谢迁是个讲究人,出身余姚大族,京城虽然没多少家眷,但后院却分成几处,各家都有自己的院子,连谢丕夫妇都是住的独门独院。
虽然谢丕的妾侍金氏为他生了四个儿子,平素也不能登堂入室。这种家宴,谢迁只是让自己成年的儿子谢丕、弟弟谢迪、妻子徐夫人,再加上宾客沈溪一同出席。说是家宴,但并没有多少家的味道。
“老爷说的是,妾身这就去准备。”徐夫人很高兴,能在家宴中出来跟宾客一同吃饭,那是对她作为一家主母的肯定。
徐夫人都走到门槛边了,谢迁好似想到什么,又说了一句:“让丕儿带着夫人,同时也让安人一同出来!”
谢丕的夫人史小菁,是沈溪的熟人。
而谢迁口中的“安人”,则是被弘治皇帝敕封为安人封号的谢迁妾侍金氏,谢迁这是肯定金氏和史小菁在谢家的地位,让她们一同出来赴宴。
徐夫人心中多少有些失落,不过随后她想到一家人热热闹闹,似乎也挺不错,便点头答应下来,然后便出门叫人张罗。
沈溪在旁边看了感慨不已,不就是一家人坐下来吃个饭吗?
如果自己将来的孙女婿到家里来吃饭,哪里有这么多臭规矩?谁只要没病没灾,连大人带小孩一起出来吃饭就是,又不是外人。
不过沈溪不好评价谢迁,因为并非谢府如此,而是整个社会风气使然。明朝中叶尚且还好,到晚明乃至清朝,大家族中等级泾渭分明,甚至就连丫鬟都分为三六九等,不同等级之间都有一套森严的家规家法用以约束。
徐夫人离开,谢迁这才似模似样拿起一本书,打开来瞅了一眼,随后看向沈溪,问道:“你在东南胡作非为,闹得不可开交,虽然最后还算圆满收场,却不知老夫在京城给你做了多少善后之举!”
沈溪心想,是我在地方拉屎,你在京城给我擦屁股吧?表面上却恭恭敬敬行礼:“多谢阁老这一年多来为晚辈之事奔波忙碌。”
“另外,陛下本要委派你到西北履职,老夫在陛下面前据理力争,方保你留在京城,如今你回来了,不会记恨老夫,责怪老夫耽误你大好前程吧?”
谢迁语气生硬……我为了你这臭小子得罪皇帝,又跟多年老友交恶,你回来后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是想告诉我我这是多管闲事吧?
沈溪道:“晚辈自知才疏学浅,到西北也无法担当大任,反倒不如留在京城,听从阁老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