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不太好回答?”孙策来回踱了两步。

严浮调老老实实的承认。“大王境界高明,浮调的确有所顾忌。个人荣辱事小,传道事大。”

“既然如此,不如我替你答了吧。苦行未必能悟道,但不苦行怕是悟不了道。何也?浮屠经义在空,在断舍离,放弃身外之物,甚至放弃肉身,直指本原。苦行是为了放弃那些不必要的牵挂,如果连身外之物都放不下,你还悟什么空?”

孙策在严浮调面前站定,又道:“你身边的弟子,是不是已经有人沉湎于锦衣玉食、声色犬马,置道心于脑后了?以佛陀之大智慧,都要终生苦行,你们何德何能,觉得自己毋须苦行就能解脱,得大福报?”

严浮调窘迫不已,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何止是他身边的人,他本人也不例外。对他来说,浮屠道首先是一种学问,他喜欢这种学问,并希望更多的人了解他,却没有苦行求道的意思。

“你说,这是不是欺师灭祖?”

“这个……大王,我等凡夫俗子,岂能与佛陀相提并论,此生解脱,怕是无望,只能……”

“既然智慧不如佛陀,就更当勇猛精进,不能片刻放松。”孙策挥挥手。“你想传道,我不反对。有人愿意信奉浮屠道,我也不反对。求学问道,这都是你们的自由。但欺世盗名不行。你如果只是想研究浮屠道经义,做个居士,即日起可以译经讲学,但不得诱人奉道。如果你想奉浮屠道,那就请你按照佛陀故事,托钵行乞。你不能让人舍弃身外之物,自己却大肆聚敛,这不是传道,这是诈骗对不对?”

严浮调大惊失色。“大王,这……”

“我说得不对?”

严浮调张着嘴,瞪着眼,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他知道说服孙策会很难,却没想到孙策不反对他传道,却要求他们按照佛陀的故事行道,只能托钵行乞,做个苦行僧。

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些?

陆康看在眼里,喜形于色。“大王这也是为你们好。身心不二,方能行道,饱食终日,醉生梦死,如何行道?”

严浮调气苦,忍不住反驳道:“陆祭酒,你们儒门能依圣人故事吗?”

“能。”陆康不假思索,理直气壮。“我们儒门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则天下,言行不一的伪君子为万人唾弃。邦有道则谷,邦无道则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面对义正辞严,侃侃而谈的陆康,严浮调第一次无言以对。这可真是要了命,这个问题不解决,不用孙策禁止浮屠道,连他自己都不会修习浮屠道,最多当个学问研究研究而已,行道就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