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象笑眯眯地看着毛玠。“久闻功曹为人廉洁,崇尚节俭,怎么关系起这些财货之事来了?”

毛玠笑道:“府君见笑了。玠也是饮食男女,又不能餐风饮露,虽不好财货,却不能不关心兖州民生。幸得曹牧器重,出使南阳,自然要向府君请教一二。”

阎象微微颌首。“关中行布榷,与民争利,商人无利可图,自然不愿去。”

“那多出来布都销往何处了?就兖州的情况来看,似乎没什么变化啊。”

阎象抚着胡须,笑意盈盈。他知道毛玠来访就有谈生意的目的。兖州夹在豫州和冀州之间,销往冀州的商品都要被兖州抽利,这原本就是孙策为了照顾曹昂的决定。南阳销往冀州的商品中,布匹的数量不少,兖州人从中获利丰厚,当然想更多一些。

“功曹由陈留来,有没有问过张府君?”

毛玠说道:“当然要向他请教。陈留的商税有所增加,但增加得不多。”陈留虽属兖州,却不在曹昂的控制之中,张邈兄弟是独立的。陈留在染料产地、纺织中心,染坊很多,织机以万数,有很多布匹在陈留织,在陈留染,然后直接销往四方,大部分利润都进了张邈兄弟的荷包,曹昂是分不到肥的。他经过陈留时,问了张邈相关情况,张邈当然不会坦白,但从市场上打听来的情况看,基本情况还是属实的,南阳原本运往关中的布匹并没有改道去冀州,至少大部分没有。

“可能是交通问题吧。”阎象也没有兴趣为毛玠解疑,找了个显而易见的理由。“一船当十车,顺水而下,不过三五日便可到扬州,比经兖州去冀州更方便。”

毛玠无奈,只得岔开话题,聊起了眼下最热闹的论战。阎象显然对曹昂没什么好感,没兴趣帮他解决经济问题,这件事还得去找孙策。在见孙策之前,他与南阳的官员士绅多接触,多打听一些信息,到时候也好和孙策讨价还价。

“最近讨论新莽井田制的那篇文章,不知府君看了没有?朝廷在关中屯田,行士家制,吴王在关东屯田,行授田制,孰优孰劣,众说纷纭。南阳是吴王新政初始之处,府君想必对此最有体会,不知能让否为我等解说一二?”

提到这件事,阎象来了兴趣,打开了话匣子。“功曹说得有理,这件事还真有些关系。依我看,井田制、士家制、授田制都是为了解决兼并问题。从这个角度看,还是吴王最有先见之明。何也?百姓若非穷困,岂能卖田?所以,不解决百姓生存问题,什么制都没用……”

……

毛玠的行程紧张而充实。

他在宛城停留了两天,不仅与阎象见了面,还参观了郡学、本草堂等相关机构。曹昂是孙策的妹夫,华佗还是南阳本草堂的挂名医师,相互之间联络密切,毛玠也受到了格外优待,得以看到更多的情况,除了一些涉及到技术机密的地方,几乎能看的都看了。

离开南阳之后,毛玠一路向南,沿途参观了淯阳、新野等县,还特地拐到湖阳去看了看。大战在即,黄金、珠宝都是虚的,只有粮食才是硬通货。虽然阎象叫苦叫得很凶,南阳的粮价涨了三成,可是对毛玠来说,南阳的粮价简直便宜得不像话,百钱一石还算贵?兖州还没开战都已经涨到两百多了好么。

兖州夹在孙策和袁谭之间,身不由己,不打也得打,如何解决粮食的问题就成了关键。相比之下,手握五州的孙策显然更有底气,黄忠、周瑜两路大军出击,南阳的粮价还能保持基本稳定,想必提供一部分粮食给曹昂也不是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