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等人有些茫然。他们不知道这是虞翻和孙策互相吹捧还是真有所指。论学问,虞翻无疑是在座众中的佼佼者,也就是张纮能和他相当,其他人的经学水平都不堪与之匹敌,孙策本人就更不用说了,说他目不识丁可能有些过份,但他对经学的理解最多相当于蒙童。虞翻给他启蒙还差不多,他给虞翻启蒙?

张纮略有所思,忽然说道:“仲翔所说,莫非是指将军与尔等东海观涛,证张平子大地如鸡子之说?”

虞翻笑笑。“原来长史也听说过?”

“听说过,盛孝章的文章里提过一句。”

虞翻赞了一句:“长史不愧是广陵名士,春秋名家,能于细微处见精神。不过长史没有亲历其事,也难知我当日之震撼,说是天地倾覆也不为过。那日之后,我用三年时间反思昔日所学,始有天地初开,云散天青之感。诸位,三统五行,不过表相,真正的天命是什么?是人心,更准确地说,是士人之心。”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虞翻想说什么,但他们知道虞翻虽狂,学问却是真的好,三年反思,想来必有所得,自己听不懂是正常的,正说明虞翻的领悟有价值。所以一个个聚精会神,等着听虞翻的解释。

孙策也很好奇。当日东海观涛,郭嘉、杨修等人都在,但他寄予希望最大的就是虞翻。这几年,虞翻一直没有任何表示,此刻突然重提此事,想来是真的有了收获。

“什么是士人?”虞翻顿了顿,给众人思考的时间。

众人沉默着,等待着虞翻的回答。自从孙策在讲武堂开讲,蔡琰做《士论》,士人的定义有了变化,什么样的人才是士人已经引起了很多议论,此刻虞翻再提此事,想必有所创见。

过了片刻,虞翻说道:“所谓士人,我认为就是有智慧、有能力、有担当、有坚守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只要符合这四点,都可以称为士人。”

张纮兴趣大增。“仲翔,你这四有颇是新颖。不知有何据?”

“士志于道。有智慧,能悟道。有能力,可行道。有担当,敢行道。有坚定,能守道。圣人生而知之,中人学而知之,皆可闻道,而愚人学而不能,不足以为士;知道而不能行,不可谓真知道、知真道,不足以为士;有担当,方愿披荆斩棘,为道牺牲付出,怕苦怕累,贪生怕死之人不能行道,不足以为士;有坚守,不为富贵而淫,不为威武所屈,不为贫贱所移,如孟子所谓之大丈夫,乃可谓士,否则一步踏错,便是小人、佞臣,不足以为士。”

虞翻停了一下。“诸位以为然否?”

杜畿颌首附同。“然则,此与天命何干?”

“因为唯有士人当道,才能实现天下大同。”

杜畿若有所思,微微颌首,眼睛也变得亮了起来。周瑜背后的辛毗和荀攸交换了一个眼神,也露出惊异之色。张纮笑道:“仲翔,快些说,当吊人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