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有一点不明白。既然老师一直言称‘教育为立国之本’,为何会谢绝了创办中学?能够育人子弟,不是正是老师一直希望的吗?”
“为师只是谢绝了创办中学。可没说不办教育啊。确实,为师一生所谋都,无他,唯教育尔,为师得你相助,任清河书院山长,于此可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而书院亦办有蒙学,可为少儿启蒙,待其成材后,可考取功名,亦可入书院就读,如此,又岂需要办立中学?毕竟,成仁必不想办专读八股文章的中学。”
意味深长的看了朱明忠一眼,朱之瑜之所以谢绝办中学。最简单的原因是因为,那个中学完全不同于他的想象。
“中学所学者,自然不是圣人学问。”
朱明忠并没有掩饰他的想法,中学不会教授圣人学问,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原则,按照他的设想,未来的中学应该是后世中学与大专的混和。
“老师,能考取功名的并不多,我大明重开科举近三百年,所取举人不过十万余人(1),而取秀才者,却不下百万,而今时之世,乡间童生何止数百万?而识字者,更是不下千万。”
过去,朱明忠虽然专注于实学教育,但却对明朝的教育并不怎么了解,但选择作为未来中国发展的突破口后,朱明忠却发现明朝的教育普及性却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与后世的人们以为明清时中国遍地文盲不同,遍地文盲识字率不到5的是“我鞑清”。反观明朝,却是中国古代教育最为活跃的时代,而作为代表的社学,这种较有特色的一种私立教学机构,在明代得以大力发展。明朝对社学的入学年龄规定:“民间幼童十五以下者。”即15岁以下的孩子都可参加,入学时也不需要考试,招生数额也没有限制,凡是愿意读书的,都可以来参加。不过有些地区对儿童入学会采取强制性措施,如规定:“民间子弟八岁不就学者,罚其父兄。”,也就是带有强迫性质。
而且明代社学其最主要的特点就是私学的官学化,也就是社学教师的选择权掌握在政府手中,社师的任免要由政府操办,而不是听任民众自行推举或择请。社学的教学内容被严格纳入正统教育的轨道,而且,政府在行政上有对社学进行监督的权力和职责。
也正因为两百年间社学的推广,在明代大抵上市井百姓皆能识字,不少人能粗通文墨,这同样也是明代小说话本流行的根本原因——百姓识字。而反观到了“我鞑清”,明代争奇斗艳的小说非但在文字狱下成为了过去,就连识字率也在不断的倒退。
这种倒退甚至可以在忠义军中有充分的体现,在忠义军中年龄在30岁左右的,大抵上都识字,甚至不少人粗通文墨,反观那些二十岁左右的,大抵上也就是只能认得自己的名字或者能认识三字经上的一些字。满清奴役下不十五年的文明倒退严重程度,远超过朱明忠的想象。
不过现在,江北、江南等地的社学正在缓慢的复苏,毕竟地方为官者,作为读书人他们皆愿意推动社学的建设。也正因如此,朱明忠才会将重点转移到中学,毕竟,在这个时代,中国所欠缺的正是中学教育,而不是接近于小学的社学,毕竟,小学的目标,基本上就是让百姓识字。
“而相比每科所取举人不过区区数千人,所取秀才者亦不过数万人,这些人或许精通八股文章、策论,但是却不能满足当下的需要,老师,如忠义军中,陆师中,官佐需精通算术方才能测定距离,操纵火炮,于海师之中,亦需要观测星相,而于民间工厂之中,亦需要大量人才,这些人才从何处来?”
看着朱之瑜,朱明忠继续说道。
“所以,学生才意欲创办中学,教育人才以补充民间所需,至于圣人文章……既然社学里已经学个差不多了,那自然也就不必再学了。”
甚至国语、语文之类的课程都不需要开设,朱明忠曾接触了军中的一些读书多年社学的“童生”,他们国学造诣之高,远超过后世的高中生,毕竟,他们当时的目标是为了考取功名,尽管他们之中的大部分,穷尽一生仍然考不上科举制度台阶中最低的级别——秀才。
相比于后世的高中生,甚至大学生来说,他们的“语文知识”水平远高于后世的大学生,甚至寻常古文学的本科生也不见得能与之相比。既然这些人学会的“语文”已经够用了,那在中学里,自然也就无需再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