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能理解这些,却还是不理解老爹想说什么。子弟对亲人当然不能上去就下死手,这道理实在是太简单,简单到李云从里面完全看不出来什么来。
见自己的傻儿子只是展现出军事上的能力,李鸿钧心里面暗叹,却也只能说的直白:“若是军中有人上来就吆喝要把百姓杀光,你觉得他们是子弟兵么?”
李云觉得好像明白了,却还是觉得哪里不清楚。文天祥则是神色郑重起来,他已经完全明白李鸿钧到底在说什么。怪不得赵太尉与学社成员如此费力的讲述能不杀伤大宋百姓就不杀伤大宋百姓的道理。这是要在上层先达成共识,别上上头有人会错了意,故意杀人求功劳。
现在军队里面也有学社的分社,那些优秀的军人也会成为学社总社的成员。如果不是这样,是没办法想象李云这样的武将完全平等的与文官们坐在一起听事情,谈论事情。只要学社没有内部分歧,新军里面就好解决。
等文天祥想清楚内外好几层的关键,李云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是不让军中有人谋求杀人建功啊!”
看儿子总算明白过来,李鸿钧点点头,“事情就是如此,面对蒙古人,自然是杀的越多越好。面对大宋百姓,当然是杀的越少越好。太尉在这等事情上从来不会打马虎。”
李云得到了老爹的指示之后就离开了。原本他还想着和老爹商议是不是向太尉提供军事上的建议,现在他明白赵太尉现在所需的不是具体的军事建议,而是要让一众人等都保证,绝不会对百姓大肆杀戮。只要得到这个保证,太尉当然就会安排战术。
看着儿子的背影,李鸿钧叹口气,“文兄弟,李云这孩子自小就是这样。论起打仗,他还有点天份。除了打仗之外,他就如此鲁钝。”
文天祥却摇摇头,“赳赳武夫,国之干城。若是没有令郎这些军人,我们哪里能重夺临安,我们哪里能开疆拓土。当年度宗授贾似道镇东军节度使。家似道就怒曰:节度使,粗人之极致耳!哼!他若是能如赵太尉这帮真正安抚军人,哪里会有丁家洲之败。”
李鸿钧很佩服进士,然而他最受不了的也是进士们这种旁征博引。丁家洲之败,李鸿钧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至于之前的节度使,以及粗人的评价,李鸿钧就完全不明白了。文天祥说化不像赵太尉,赵太尉所讲的话里面也内容很多,然而李鸿钧能够听得懂赵太尉的话。
就在李鸿钧以为文天祥要继续这么旁征博引的说下去之时,文天祥自己换了话题。来自福州那边的干部们并没有什么亲戚失陷蒙古之手,然而进士出身的官员就不同,他们的亲属很多都出了事。大元正式提出交换俘虏,就给了这些人希望。若是能通过交换俘虏的方式将他们换回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然而这帮人现在并不敢立刻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些进士的亲属们在这场风暴中的行动未必就那么光彩。
听了‘未必就那么光彩’的说辞,李鸿钧心中只能感叹这帮文人用语真的是花哨,直接说句‘不光彩’不就好了么。所以他不提及这些,而是问道:“不是有人要和蒙古给我们一个名册么?”
“几十万人的名册,蒙古人有那么多识字的么?”文天祥反问道。
李鸿钧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之前理解不了‘大元,大元。沐猴而冠’到底可笑在哪里。现在他倒是能够体会到‘文人无良,噬人入骨’,这帮人是真的尖酸刻薄啊!笑完,李鸿钧问道:“文兄弟家里可否有人失陷?”
“家乡倒是没有被蒙古攻下。”文天祥答道。
“那就静观其变吧。太尉一直讲学社必须是为国为民,在航海行会里面的干部每年都要考评。这次只怕就是学社的考评。”李鸿钧给了一个非常明确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