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衡负着自己的矛盾衣甲,还有一卷帐篷,正在努力低头行路,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渤海口音,抬起头来在黑夜中眯眼瞅了一下,这才赫然发现是一名从渤海跟着自己的老兄弟……这人因为腿部受伤,此时正趴在旁边的一匹驽马上呢!
“何事?”高衡一边失笑一边凑了过去。“莫不是想撒尿,所以来求我?要我说,你不如直接尿在马上利索……”
“大兄!”这名渤海游侠登时无语,只是赶紧指天。“不是开玩笑,你且看这星星!”
“这星星又如何?”高衡仰头瞅了一眼,然后大为不解。“夏日星星多,我又不是不晓得……”
“不是这个意思。”这士卒赶紧答道。“大兄应该晓得,我之前曾跟着家人在海上行过船,往辽东运货。”
“自然,这又如何?”
“所以我认识星象!”
“你认的星象?!你若是认得星象,便请你告我,我何日能做到两千石?”
“稍微认识一点而已,”这士卒赶紧更正道。“最起码知道如何根据星辰辨别方向。你看北斗星在彼处……”
高衡无奈叹了口气。
“我是说,”这士卒终于不再废话。“我们为何走了半夜还是一直向东?一开始往东还可说是离开歠仇水躲避追兵,现在再往东去还有什么意思?”
高衡瞥了眼左面天上的北斗星,然后大致比划了一下,却是也猛地反应了过来:“好像确实在往东走……不过往东走一走也没什么吧?你要晓得,边墙那边不是所有地方都有路可通的,或许是东面有什么容易走的关口,就好像我们这次出兵也是先去代郡的高柳,然后才出塞的。”
“大兄!”这士卒无语至极。“这是一回事吗?那时候是上万大军,外加上万民夫,还有各种辎重,所以只能走高柳塞的大路!可如今我们只有数百人……上谷边墙数百里,入塞的大路没有,小路还没有吗?”
“是啊!”高衡恍然大悟。“而且,我怎么记得上谷郡的边墙后面不远就是我们平日所居的宁城呢?那里乃是夏公的护乌桓校尉屯所,军资充足,人员齐备,去了那里岂不是就安生了?”
“就是这个意思!”这士卒赶紧点头。“如今这局面,早入塞一日都是好的……我是觉得,怕是这些雁门来的人,都不知道这边地理,所以才会走了歪路!”
“是这个道理,我去找吕属吏。”高衡不再多言,直接将帐篷什么的扔到地上,只挎着一把腰刀,就转身朝后去了。
孰料,也在低头赶路的吕范听到这个说法后,却当即既惊且怒:“高玄卿,你是何居心,居然在此时扰乱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