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吉轻声一叹,竟也有些茫然了,他自跟随夫子以后,一直避世修行,夫子也常常教导他说“吾等应抱元守一,修炼已心,恪守内善。不可过多为俗世之事困扰。可以尝试教导世人,使其向道,如此而已。”而适当的炼心,夫子也只让他们在尘世之中旁观而已,以客观的态度辨别善恶,以充实自身。
于吉看着这些苍白而麻木的跪向他的人们,内心突然感觉一阵抽痛,无比的煎熬。他又想起夫子警醒他的一句话。“生命本无意义,有的只是生命与大道的统一,那荒原的枯骨,海里的游鱼,天空的飞鸟,这无尽的大地与山川,都是道,也是我们要守的‘一’,不可沉溺于形式,一心去追求生命的价值,过于重视形式,自陷牢笼而不自知,这叫遁天之刑。”
于是他看向张角,问道:“你觉得呢?师弟。”
“救救他们吧,师兄。”张角泪眼朦胧,看着这些流民他想起了自己故乡的亲人,难受极了。又想起跟父亲学医时后者常教导医者要常怀仁慈之心,人心都是向善的,若不是生活所迫,没人愿意做坏事的。
“也罢,就当是弘道了,也当是教你学些基础,过来学着。”于吉心中一松,便对着张角说道。
天色渐明,遥远的东方天际出现一抹红色,一片阳光开始照耀在远方大地上,驱赶着黑暗和寒冷进入西方的深渊。
于吉袖袍一挥,篝火旁便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谷堆,看上去足足有七八石,还有好多布袋。于吉一边指向柳林旁的空地一边说着:“除了那十几人,其余所有人都到那边去吧。”随着话音落下,那十几人便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飞到空地一旁。
“多谢仙人!”众人大喜,一边道谢道谢一边听从于吉安排。马元义也急忙领着两个孩子走了过去。
那十几人顿时慌张,他们认为,仙人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天地有道,有盈则有亏,这些粮便是从那解渎侯府取来的。”于吉笑着转头对张角解释道。
“这等只是旁门左道,若要赐人以太平,需以元炁为引,化为符号才可。你且仔细看着,这几日便教你修炁。”不等张角回应,于吉又一边说着,袖袍一边飞出一百三十六个装满水的陶碗落在地上。只见他左手出现一张黄色的符纸,又咬破右手指尖,在那张符纸上写上一个个奇异的符号。当写完最后一笔时,于吉周身的十几株柳树竟瞬间干枯,化作一种奇异的符号融入符纸。
于吉左手一抖,那符纸竟凭空燃烧起来,化作一百多个晶莹透光的颗粒飞入一百多个陶碗。那些碗里的水竟瞬间变得绿意盎然。
“先都过来领符水吧,你们中有些人有瘟疫的,受过伤的,喝下这个就没事了。”于吉看向众人,又走回篝火旁取下羊腿,一边用小刀切着羊肉一边看向人群。
那些流民大喜过望,纷纷来取符水,因为刚刚他们目睹了一场神迹,而神仙好像也要“赐福”于他们这些人。不多不少,这些流民算上马元义等刚好一百三十六人。
那几个脸颊泛着青灰色的半大孩子也来了,显得很不好意思,因为在那“幻境”中,他们几个也抢过张角几人的食物。
当人们喝下符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原本面色青灰的的人面色很快变得红润了。有些人身上张着疮,还有些人身体外伤的,很快也伤口结痂,而后变成一块灰皮脱落了。并且所有喝下符水的人都有了莫名的饱腹感,不再饥饿了。
初春的清晨,旭日初升。空气中还有些寒冷,柳树旁的空地上稀稀疏疏跪伏着一些人们。有妇孺,有青壮,还有些老人。他们都面带感激的看着前面的仙人。
“这些粟米你们可以带回家乡作为种子种下,也可以作为粮食带着去你们要去的地方,你来分配吧。”于吉对着人群前方的马元义说道。
马元义对着于吉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和四十五岁以上的老人每人四升,妇人每人五升,青壮汉子每人六升。若有多余的,则所有人均分。大家过来排队领取吧。”马元义此刻看起来很有领袖的气质,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分粮。引来于吉一阵侧目。
分完粮后,竟还有部分多余的,于是每人大概又分了小半升,老人和妇孺的就稍多了一些。所有人都感激的看向于吉等人。
“吾乃宫崇诣阙上师,你们也可以叫我为太平道长。受了恩惠,你们需心心向善,不可再行不义,若有发现抢其他人粮食的,我必不轻饶你们!”于吉环视了一圈,开口说道。
“我们不敢了,不敢了…”
“多谢仙人!”众人皆拜伏,齐齐开口说。
“部分流民是因粮食歉收毫无生计离乡的,尽管有了仙人赐下的粟米,他们的田地也早已贱卖给当地的大户了,还有些流民本来就没有自己的田地,灾荒一来,就更加难以生存了。虽然有了些粮食,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分完粮的马元义在一旁思索了半晌,拱着手对着于吉说道。而后径直到于吉面前跪下,又继续说:“还望道长不计我等凡人愚鲁,收我们做仆从吧。”
听闻此言,许多流民也神色激动,跟随马元义背后跪倒一片。
“道长收我们做仆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