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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大好之地何苦废于一群野人之手?”

陆谦的眼光从呼延家叔侄,从左右两列的文臣武将的脸上一一扫过。站起身来。

“诸位兄弟,且看当今之天下,苦无立锥之地的百姓人家何其之多?”

“这王朝兴衰,土地兼并,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乃最大之弊端也。昔刘汉之黄巾起义,李唐之黄巢之乱,追究其根源,皆在于此。便是这赵宋,若是无有数不尽的无地失地百姓,我陆谦何以成就今日之气候?昔日梁山泊内何以有那般多儿郎上山入伙?”

“这皆是土地之祸害也。”

“古人云,大乱之后必有大治。这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原因何在?就在人口与这田亩之间。”陆谦做起了老师。

现在,陆老师就开讲了。

“兄弟们且听我言:一场大乱,杀戮无数,生民凋零,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如那李唐,天下一统之时,高祖武德年间仅二百余万户;太宗贞观十三年,户数恢复至三百万;高宗永徽年间全国有户四百万;武周神龙元年全国有户愈六百万;玄宗天宝年间户数达近千万也。我华夏元气尽复,故而早年有开元盛世。”

“如此可见,只要太平,只要有一口吃食,百姓得繁衍生息,这人口便就会浓稠茂密来。可是土地却不会增长。这齐鲁之地打春秋战国时候是何等模样,现今不还是何等模样?相反,随着耕种耕耘,地力还会不断消磨。看秦汉时,关中之地如何肥厚,可到了李唐时,高宗却要几番引着满堂文武就食洛阳。可见其之地力已不足以尽养关中之人也。”

陆谦话说到这里,眼睛俯视着到宴众人,后者们有愕然、有懵懂,亦有似有所悟。他们都没这么想过,而现在想来,于陆谦之言便就有了新的感官和认知。

“而当今天下又有多少人?大观四年(1110)户部有案,全国有两千零八十八万余户,丁口四千六百七十三万余口。算是妇孺幼子,举国之民尚超出一万万也。”

“而天下田亩就那么多,一千万人,一人可分百亩;一万万人,一人便只可分十亩。”此言就是黄钟大吕,叫在场众人个个绷起面容来。

“这每朝中后期皆有土地兼并,良善百姓沦为奴婢。大批黎民身无分文,手无寸土。一旦遇到天灾人祸便就只能斩木为兵,揭竿而起,起兵叛乱,滋味一口吃食。”

“朝廷镇压得一时,镇压不了一世。且这一次次镇压,何尝不是在消弱自身的力量?如此等到再无力可制时候,那便就是皇朝更替,龙蛇陆起之时。如三国时候,如隋末、唐末,一次次纷争,流的都是天下百姓的血。天下兴亡百姓苦。”

“如此,一万万黎民被杀的剩下了一千万、两千万,新朝一统,天下复安。几十年百十年后,人丁滋生,天下复入盛世。”

满堂的寂静,数十道目光看着陆谦,无有一丝声音。混不吝如黑旋风也长大了嘴巴,而明智一些如柴进、宋江、吴用等人,额头上已经显出一层明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