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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忒是直性,只将官儿往好处里想,莫不是忘了当年占山时候的苦难?”宋江嘿嘿道。

“而今满朝文武,有几个不是奸邪。当今赵天子更是糊涂蛋。错不是他任用奸臣佞贼,这如画江山何以就遍地烽火,搞得天下社稷如今凄惨?你我兄弟终不是正经出身,一日为贼便终身是贼,在那些官儿眼中生生就低贱了三分。就比我的直裰染了皂,洗杀怎得干净?你我尽是好汉,与其在那奸贼佞臣手下做事,受尽臜鸟气,还保不得有个好归宿,何不从梁山泊,跟着大王重造这天下?归宋实不济事!兄弟就再休提。今日你我畅饮,明日你便自去。俺于你备了一捧金银,是我这做哥哥的一份心意,休得推辞。你也休回扬州吃罪,便就此向安平川蜀投去,寻个安稳之地隐姓埋名,待到天下重新混一,宋江若还在人世,你我兄弟就当还有重逢之日。”

宋江这话说的情真意切,且也不是没有道理,叫燕顺张口说不出话来。半晌摇头,就要开口,再被宋江堵住嘴:“兄弟休要为我担忧。便是违背了齐王号令,左右错不过是被抹掉官职。算的甚事。有晁盖哥哥在,还能没我宋江的去处?待我再立下功勋,这官儿,自便是归来了。”

宋江实要送燕顺离去,把话说得清楚。他现在身为南路军先锋,些许日子中,接连打下了泗州与濠州,颇立下了些功劳,更因此受封淮南招讨。便是因此事受罚,陆谦还能一刀斩了他么?

“哥哥……”燕顺两眼含泪,这公明哥哥还是当初的公明哥哥啊。“小弟岂能因为己身而连累了公明哥哥。”

“此生俺燕顺能相逢公明哥哥,已是莫大的欢喜。哥哥剐我也不怨,杀我也不恨。”

宋江听了连连摆手。“兄弟便依着俺吩咐。”如此二人喝了个畅快,宋江伶仃大醉的出门来,燕顺也似烂醉如泥。当夜并没发生甚走水之事。

哪怕宋江回到卧榻,被宋清灌了两杯浓茶后,人已经清醒。兄弟俩人争论了许久,最后还是宋清叹气而去。

宋江则被亲兵服侍着躺在了床上,却也是半晌没有睡觉。看着照进屋内的白月光,脑子里转过千百个念想。

没错,他是在‘自污’也。

但不是王翦、萧何那样的自污,他宋公明在陆大王眼中还没那般重份量。

宋江之自污,实乃自己主动犯错,而后给陆谦一个责罚他的理由,一个抽他的理由,以便于陆谦出气也。也趁机救下燕顺性命,好一举两得。

话说宋江现如今身份不俗,不久前被陆谦授以淮南招讨官衔,手下兵马打下淮南时候的一两千人也增长到现如今的近万人马。可以说,官场得意,沙场得意,按道理应该春风得意也。可没人知晓,宋江心中实是忐忑不安的。

自从无奈之下投效梁山,宋江与陆谦实则只见了一面,就是他引兵马打棣州南下,途径益都。然彼此虽只一会,宋江心里却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并不讨这位带头大哥的欢喜。虽说这只是一种感觉,却是在他心中生根了一样。话说宋江过去干了什么,他自己心中会没有点逼数吗?

这最初南下淮南,宋江的身份只是一个不伦不类的先锋官。没有看过水浒,不晓得啥叫“宋先锋and卢先锋”的及时雨很蛋疼。还好在他夺取泗州与濠州后,陆谦给出新的封赏——淮南招讨。

可这并没叫宋江有半点的欢喜,包括他手下兵马不住扩充,如今已经近万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