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的名头他倒是知道,由此可知道小旋风的江湖声名,真真不小。宋江晁盖也略有耳闻。

“欲谋去处,先要说你心中志向。”

“如果是想安稳度日,我自于你一些钱财,你可去他处隐姓埋名。”

“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此非是我武二志向。爹娘父母的坟冢还在清河,此生若去他乡过活,父母大人坟前无了香火,武二不当为人子。”

“那你可愿意落草为寇?”陆谦紧接着道。

“这清河县临近的济州郓城有一个水乡,方圆八百余里,唤作水泊梁山。水泊梁山上就有一处强人,为首的是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唤做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唤做云里金刚宋万。那三个好汉聚集着七八百小喽罗打家劫舍。多有做下迷天大罪的人都投奔那里躲灾避难,他都收留在彼。二郎一身过人武艺,如去到梁山,必然可受重用。”

武松的脸色猛地一变,坚决摇头。“堂堂男儿,凭的落草为寇,武二断然不为。”

陆谦心里暗叹一声,这武松果然是不会轻易落草。或者说他非是被逼的无可奈何,是不会落草的。何况还有文章说,武松最初是愿意受招安的,只是后来坚决反对罢了。陆谦记不得太详细了,只是来看现在武松的态度,这人却是真真的良民。

第24章 赠金指路

梁山一百单八将中,无法无天的主儿不在少数,但武松决不在其中。

这是赵宋王朝最最一等的良民,对于官府有着极大地敬畏、顺从,认可,甚至是钦慕的。

武松在清河县,因酒醉与县衙里管机密房的一小公务员相争,一时怒起,一拳便将那人打得昏死过去。在尚未确认是真死还是昏死的情况下,武松便径直从家乡清河县逃往河北沧州柴进庄上避难。可见他对既有的朝廷体制是比较敬畏的。

景阳岗之前,听闻酒家对吊睛白额大虎和限时过岗的告诫,全然不信;亲睹岗子下树上张贴的告示,仍是不信,且自负地认为那是酒家的诡诈。在武松看来,无权威性和官方性的言语、文字,不足为凭。直至亲见山神庙门上贴着有官府印信的榜文,便当下全信。武松对既有体制的认可、信服,可见一斑。

得知哥哥武大郎被嫂嫂和奸夫西门庆毒死,不是瞋目扼腕,立刻手刃凶手,而是循规守法,搜集人证、物证去报官,按法律程序走。武松能暂时压住冲天的怒火和上涌的热血,说明他认为按体制内的法定步骤来,是一定能为哥哥报仇的。然后在报官无果之下,武松才再也按捺不住喷薄欲出的怒火和已冲至脑顶的热血,手刃仇人!可尽管已决意这么做,武松还是软硬兼施地找来街坊四邻做证人、搬好板凳招呼街坊们坐下、令士兵们守着前后门、准备好纸墨笔砚、强令做过小吏的街坊记录下整个口供、让相关人员书名画押。然后手起刀落,割下潘金莲和西门庆的首级,拎着人头,径直到衙门自首。

武松不会像鲁智深打死郑屠后,洒脱地、毫不犹豫地离开体制内,奔命天涯;也不会像李逵打死人后,逃走江湖,罔顾哥哥替他披枷带锁的受苦。武松既要替兄长报仇,也不肯藐视赵家的王朝法律。

不管是景阳冈上打死老虎,受知县抬举做了都头,还是发配到孟州后,张都监派人取武松来,三言两语吹捧后,假意询问武松是否愿意当他的亲随体己人,那都是立马拜谢,口称恩相,愿意执鞭随蹬,在所不辞。这可以见到他是非常非常向往体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