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里早已熟知套路,一名管事带庄丁守在大门口,见有来客,先请到草厅里奉茶,客气几句,询问他们投奔何人、认得何人、可有引荐者。
两名书生曾在名士范闭门下受教一年,管事立刻双手捧茶,又客气三分。
“我与沈五公子在东都有过数面之缘,受邀而来。”徐础回道,沈耽的确邀请过他。
管事哦了一声,居然没当回事,待会分配房间的时候,冀州书生皆得上房,唯独徐础被送至另一边的草房里,管事泛泛地道歉,说是房间不够。
徐础原想通过管事联络沈耽,这时只得另想办法,心中疑惑,不明白沈家在玩什么把戏。
草房位于庄园边缘,共有二三十间,排成两行,阴冷潮湿,衾被单薄,徐础急行数日,没得挑剔,倒下便睡。
一觉醒来,外面天已大亮,有人喊“开饭啦”,徐础翻身而起,揉揉脸,穿衣、穿鞋出屋。
外面阳光明媚,秋风劲爽,吹在身上颇为舒适,更令身后的草房如多年不用的地窑。前方有座孤零零的草厅,四面有柱无墙,中间摆着一条长桌,两边是长凳,两名庄丁守着两只木桶,给众人分饭、分菜。
草房里陆续有人走出来,一半是书生打扮,另一半人或商或农,还有一名和尚,以及几名看不出身份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一人就没人能看出来历,像是身着便装的军官,又像是看家护院的保镖,嘴里嘀嘀咕咕,进到草厅里看一眼食物,怒道:“什么玩意儿?沈家就用这等猪食招待天下豪杰?”
庄丁一边盛饭盛菜,一边笑道:“这里是周家,不是沈家。”
那人坐下,拿起筷子大口吃饭,却不忘了反驳,“当我不知道吗?周家是沈家的女婿,两家穿一条裤子、做同样的事。”
庄丁早得到嘱咐,因此并不争论,给后到者分餐。
一碗粗粟,几片煮烂的菜叶,上面隐约有些油星,运气好的,能夹起一根肉丝,但要看清楚,那也可能是条小虫。
有人闷头吃饭,有人边吃边埋怨,徐础听了一会,发现这些人都认得沈耽,原以为来了之后能受到优待,结果还不如普通客人。
“再等一天,我就走。”一名书生慨然起身,碗里饭菜已吃得一干二净,肚子里还只是半饱,“天下广大,英雄众多,何处不是容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