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笑了笑,跪坐到墨子身边,从背后的包裹中拿出几本书道:“这几本书卷,请巨子过目。”
墨子接过,看了看书目,见名目上取的是《墨家精义》四字,心中已经明白了适的意思,笑道:“你这是看我恐要老死,要让我死前看看?”
适垂首道:“墨家不惧死亡,明鬼敬天,节葬不求事死如生。弟子知晓先生所想,无非利天下,所以之前书秘吏就在编纂这套书卷,先生是知道的。而弟子在滕地苦思墨家之义,也有所得,为了能够有更多的人看懂,所以用了一些平白语言编写了这一册《墨家精义》,还请先生过目。”
墨子点头,随便翻了翻,适在一旁接着说道:“仲尼说,述而不作。他儒家可以,墨家却不可以不作。”
“儒家慕古,故而可以述古。儒家守旧,因而必然不作。先生既说‘尧善治,自今在诸古也。自古在之今,则尧不能治也’,那么墨家就不得不作。”
孔子述而不作,这作的意思,便是变革、革命。
述而不作,意为将古人的智慧心得加以陈述并没有加入自己的思想。不作就是不变革、不加入自己的理解。
这与墨家就截然不同。
儒墨两家,都称赞上古圣王,但是墨家却认定‘尧善治,自今在诸古也。自古在之今,则尧不能治也’。
认为古时圣王的“仁”之心,爱天下,可以学,可以称赞。
但是古时圣王的“义”,是不可以治理现在的天下的。
适知道墨子一生都在非儒,说完这些后,忍不住讲了一个后世非儒的笑话,说道:“楚人有涉江者,其剑自舟中坠于水,遽契其舟,曰:‘是吾剑之所从坠’。舟止,从其所契者入水求之。舟已行矣,而剑不行,求剑若此,不亦惑乎?”
墨子闻言大笑,说道:“正是这样的道理啊。儒生刻舟而求剑,不能够治理天下啊。尧的政义,放在此时都不能算作善政,儒生的那些道义难道是可以治理天下的吗?”
笑语中,又咳嗽了几声,低头翻看适送来的这一套编纂的《墨家精义》。
他明白适的意思,自己将要死了,那么想要让墨家不出现儒家六分的情况,他这个墨家的创始人,就必须留下完整的理论,免得被人断章取义。
昔年鲁襄公二十八年时,齐国崔子作乱,庆氏与卢氏联姻,有人就反对说:庆氏和卢氏都是姜氏的后裔,你怎么会娶同宗的庆姜为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