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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适在耍花腔,这个君王……未必就是血统的君王。

楚王却颇觉有理,因为此时还未有血统不高贵的君王。

于是说道:“是这样的。我既为王,则楚地千里万民,皆属楚国,也就皆属于我。所以,宫室华贵,那也只是我的容身之地,而非我的全部财富和荣耀。”

适哈哈一笑,面对楚王,毫无惧色直截了当地说道:“可您现在不敢变革,也不敢这么说。县公之权,您能掌管吗?封君之地,您能收税吗?所以,您现在所有的,只有小小的郢都。”

“而且,您若变革,封君不满。您的弟弟却可以说他不变革,从而获得封君贵族的支持。”

“而他现在出逃,证明支持他的封君不如支持您的多。所以,关键在于,当王子定之事平息之后,您到底想不想让楚国后世强盛?还是单纯地只想坐稳自己的位子?”

这是在激楚王,因为适知道熊疑最后在吴起的帮助下发起了一场不彻底的改革。吴起不过执政了两三年,便因为熊疑病死而被射死,人亡政息。

熊疑举手盟誓道:“寡人自然想要楚国强盛。又岂甘愿做守成之君?”

适又问道:“若有一日,您变革法度,引发贵族不满,您能够确保自己战胜他们吗?”

“这不是当年白公之乱,白公作乱,贵族们只需要一个新楚王,所以或有想要做忠志之士的,反对白公,平息祸乱。”

“可您如果变革,就是要与楚国全部的封君为敌,您现在觉得您是可以战争这些封君的吗?收拢他们的权力,您凭什么认为他们不会再选一个‘法古分封’的‘明君’呢?”

“您要变革法度,那么又哪里有这么多的人听命于您呢?或者说你下达的政令,又靠谁去实行呢?”

“现在贵族与士多有封地,又通文字,他们可以成为臣子。如今您的政令,是要剥夺这些臣子的权利和封地,难道他们可以执行吗?”

“政令变革之前,民众们并没有得到利益,所以他们又怎么会在封君贵族作乱的时候支持您呢?”

熊疑终究年轻,根本不曾考虑到这些深刻的矛盾,这些隐藏在深处的、平日没有考虑的东西,才是变革的真正阻力。

他汗水岑岑而下,又暗自侥幸,心道:“墨家众人的学问与矛盾之说,却有过人之处。说的清清楚楚,让我一听便知道了根由。他们既然说了,那必然是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