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以三百墨者、加沛县义师戈矛之阵,我看大有把握。”
“只是,我们墨者守商丘是为了利天下之大计,那沛县义师却又为何而来?他们并非墨者,我们当初又是怎么和他们说的?”
这话问出,适心中暗喜,知道墨子这是在做墨者内部的最后动员,为这件事上下同义讲清楚最后的道理,否则没有必要提及沛县义师。
因为这些沛县的义师,对于宋公毫无感情,甚至也没有义务远远从沛地武装保卫宋公。
即便他们听从墨者的领导,但是其中的道理却并非这样的,他们没有利天下死不旋踵的义务,因为他们尚且不是墨者。
从一开始,在沛地的宣传中,沛县义师就知道一件事:用自己的军事义务和鲜血,换取沛县真正的新政被承认,换取沛县的税赋变革和政治变革。
他们暂时还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换取到这么贵重的东西,或者说他们还不知道仅仅是他们死在城墙上的鲜血,还不足以换来他们想要的一切。
但是在场的这些墨者知道,也知道墨家最开始的守城战大略:不依靠魏人,而是依靠穿阵攻击逼迫楚王成盟退兵的方式,来靠墨者自己拯救商丘,从而名动天下,从而恐吓那些好战之君!
而也只有这样,或许才能在论功行赏的时候,那些沛县义师能够用自己的血和军事义务换取到沛县真正想要的东西。
这只是一场交换。
从一开始,就未改变目的,也从一开始墨者内部高层就定下来争取沛县为名义附庸国的计划。
但,月余之前城头之上,适与墨子关于鬼神的对话,让这个问题变得更为现实。
即便沛县义师达成了目的,即便宋公盟誓承认沛县的自治,那又靠什么来约束这个盟誓的延续?
适不止一次地在墨者内部说起过此时古往今来的盟约,也不止一次说起两次弭兵会成功的缘故不是因为那场会盟,而是因为晋楚两国都打不下去了、因为两国内部的贵族们忙着内斗。
墨家依旧重鬼神,依旧渴望着鬼神真正存在,从而让人举头三尺有神明而约束个人的行为道德。
但从几年前的墨家改组、用制度和繁琐的规矩开始尝试另一种约束之后,墨家内部对于约束这两个字的看法,也逐渐朝着适所说的方向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