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着一件褐色短衫,头顶已秃,前面只在鬓角还有些花白的乱发。

老人年纪虽大,腰背却依旧挺直,连岁月这种世人都敌不过的伤痕也不能让他弯腰。

褐色短衫之下,早已不是那副为了心中大义可以奔波千里不眠不休的强韧而健壮的驱壳,然其心未改。

心既未改,身自然笔直不屈,双眼依旧明亮,口中话语一如年轻时那般简洁而无漏洞。

树下,三十多个身着麻布短褐的年轻人跪坐于地,听着先生的这番话,或是皱眉苦思、或是挠头不解。

不知多久,终于有年轻人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抬头看看树下已经面老鬓白的先生,眼神中的尊重之意更浓。

年轻人拍大腿的声音,清脆无比,仿若春日的惊雷,带来了之后连绵的夏日轰隆,剩余的年轻人也逐渐明白过来,齐齐点头拍手。

既是赞这位曾止楚攻宋的先生,也是庆幸自己能够听到这样的世间道理:

如此简单,却又如此严密。

便是那株不知道耸立了多少年、甚至或许见过凤鸣灭纣分封建制大时代的刺柏树,也被风吹动的发出莎莎的声音。

这树也竟似听懂了一般,树叶婆娑将正午的日头挡出了一抹阴凉回馈给树下的老人。

这阵风吹过,三十多个跪坐于地的年轻人中,只有一人脸上还带着沉思之色,似乎并未听懂。

三十余人除了他都已经听懂了,唯独他还在那低着头念念有词,不免有些鸡立鹤群的悲哀。

然而心藏在身体之中,掩着一层可以隐藏的壳。旁边众人以为他所沉思的,未必便是他现在真正思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