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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府君的意思是说,保甲法是失败的,应该取消?”

“正是!凡是动摇现有权力制度的变法,都不能实施,而且,变法决不能给州县任何扩大财源的机会。”

“可变法你不去尝试,怎么知道不行?首先要去试了,若发现不对,然后再去改正,不能光凭想象,觉得它是害民之法,就裹足不前,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大宋烂下去?”王安石的语气也变得激烈起来。

“王通判,变法要找准切入点,不能盲目地全面铺行,很多年前我就说过,变法首先要在某一点上成功,让朝廷尝到甜头,才会有更多人支持,我们在厢军上变法,裁减军队,使朝廷军费负担下降,极大改善朝廷财政开支,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开局获胜,后面就会形成良性循环。”

王安石冷冷道:“如果朝廷财政改善,恐怕就没有变法的动力了,变法更加推行不下去了,历朝历代,哪次变法不是被逼出来的?秦国若不是被东方六国压制得喘不过气来,怎么会有商鞅变法?若不是藩镇割据,宦官专权,大唐将亡,又怎么会有‘永贞革新’?朝廷但凡有一点余地,谁都不愿意承担责任,推行变法,如此下去,大宋的弊端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难改。”

“大宋的弊端人人都知道,连官家也知道三冗问题严重,你我更清楚,我并不是反对变法,关键是怎么改?是直接下虎狼之药,治病杀人,还是先调理再治病?我一直认为,要把饼做大,在分配新饼过程中不断消除旧弊,假如有一天,工商之利远远超过田赋之税,那么取消农民的田赋也不是不可能,假如有一天,大宋官衙遍布海外各地,那时我们还会担心官员太少,军队太少,冗官问题和冗兵不就慢慢解决了?”

王安石摇摇头,“府君,不是我摆资格,我从县令一步步做到今天,对底层的状况我比你清楚,对百姓的心态我也更加了解,要想做成一件事情,就必须付出代价,我也承认变法会有弊端,但只要是利大于弊,那么就应该坚持下去,不断尝试,不断改正,我们总会找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如果像你那样瞻前顾后,一味考虑妥协,考虑稳定,那真的做不成事情,还不如不变,我坚信我的变法方案是积累了无数经验的成果,决不能以偏概全,一叶障目,就否定整片森林。”

范宁还想再劝,王安石起身道:“我现在就去虞城县,我要把那件事查清楚,如果保甲法有弊端,我就把都保正变成一项差役,总之,变法必须坚持下去,如果应天府不行,我就去别的州府试验。”

说完,他向范宁拱拱手,转身便快步离去了。

望着王安石远去的背影,范宁着实无语,王安石的固执也让他领教到了,眼看他们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刚开始是方法的分歧,现在渐渐要变成原则性的分歧。

王安石很清楚保甲法的弊端,但他还是要坚持推行,范宁开始有点怀疑,王安石是想牺牲富农的利益。

……

在和王安石一场辩论无果后,范宁便不再关心应天府的变法,虞城县衙的态度他心如明镜,没人查,虞城县要分赃,有人查,就变成县衙严惩擅自摊派的都保正,王安石前去调查毫无意义。

范宁也不想知道结果,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各路厢军集中会演上,十天后,范宁接到枢密院通知,允许他率领两万厢军净身入京,所谓净身入京,也就是士兵进京不得携带任何兵器。

“府君,虞城县的自查结果出来了。”

在范宁出发进京的前一天,公孙玄策将一份自查报告放在范宁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