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仁到时,无终城已然岌岌可危了,援军反复突击,却始终不能杀入城内,被迫于城东十里外扎下营寨。鲁昌乃请往见张宾,逞尽口舌,表示慕容部愿意止步于幽州最东面的北平、辽西二郡,绝不再去侵扰燕国等地,希望张太傅可以见好就收,保全我家二公子的性命。
张宾就问他:“卿乃代郡高士,久仕慕容将军,未知其为何许人也?”鲁昌自然把慕容廆夸得跟朵花儿似的。张宾就笑着提醒他:“慕容将军虽亦当世豪雄,惜乎不计其身后之事。晋祚已无复兴之望,即便不落于我天王之手,也将归属别姓,而将军尚望为晋之忠臣乎?且岂有使庶长子将重兵,外镇一方,而命嫡子当我锋锐之理啊?
“卿亦当为自身谋划,倘若慕容将军有所不讳,则所从庶长乎?所从嫡子乎?”
不等鲁昌回答,又说:“我今若或杀或俘慕容皝,反是为慕容将军去一隐患也,此事我所不为。”就此索要粮秣、贡赋,答应只要物资一到手,便可释围而退。
第十五章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蘷安奉命守备上党,他一入郡,便即将原守将支屈六调往乐平,并且关照说:“上党地势险要,贼攻不易,我欲分兵堵塞山口,可望久持。唯乐平山势相对平坦,倘若晋寇先取乐平,即开上党北门,是以将守御重任托付于卿。卿曾与裴文约交好,比我等更知其性,或能料敌固守,无失我望。”
支屈六既至乐平,便也分兵守险,巩固防御。其后数日,突然间得报,说寿阳山附近几座新起的堡垒遭到晋军攻击,他便问麾下诸将:“太原方为太……石虎蹂躏,百姓饥馁,盗贼纷起,又无长安晋军北援之信,我料裴文约无暇大举攻我。则此番晋人来,专为破我境上堡垒,以挫我守势也,其数必然不多——谁敢往救啊?”
后列一将应声而出,拱手道:“末将本与那裴该有杀兄之恨,奈何久在河北,不能厮杀复仇,今既至乐平而逢其兵,岂有不战之理?恳请将军,令下末将!”
支屈六定睛一瞧,原来是麾下骁将陈剑,字兴国。
陈剑原本是淮阴县内的土豪,与其兄共建坞堡而守,却被裴该所破,并且射杀了其兄——起码他本人是这么说的。陈剑因此携眷逃亡,途遇支屈六,乃为其指路,在蒋集岗大败裴该,直迫淮阴城下……打那以后,他就跟着支屈六了,屡建战功,已然升为了六品督护。
然而支屈六望着陈剑,却略略摇头,说:“汝非裴文约之敌也。”
陈剑忙道:“正如将军所言,裴该必不肯亲率大军,来犯我疆界,所来晋卒不多,末将又如何不能取胜?”
支屈六却还是摇头:“来者既然不多,则必为精锐,且由骁将统领。汝虽悍勇,终究所将不过千余,若止将此千军去,恐怕寡不敌众,若增兵于汝……又恐汝未曾将过大军。”话说得还算委婉,其实意思很明确:就目前来看,你就是一员冲锋陷阵的骁将,统领一千人顶头了,你没有率领更多兵马的能力和经验,怎么可当此任哪?
陈剑固请,说即便不由我将兵去御晋师,也希望将军任命我为先锋。
参军石泰道:“从来兵用无形,欲前而当示之以后,欲左而当示之以右,欲守而当示之以攻。晋寇既来扰我,以我独能坐守故也,将军何不亲将大军伐之,摧破敌顽,复耀兵于境上而退,以示我不为怯,自然晋寇不敢轻来。”
支屈六点点头:“参军所言,大是有理。”于是便任命陈剑为先锋,赶赴寿阳山,他自率刘朗、郝述、支当、张进等将,尽发精兵七千,随之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