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贱业”这是历朝历代不断“钦定”的,武汉没可能现在就去公开叫板。再一个,武汉内部吃肉的总归还是权贵,“残羹冷炙”扔给“贱人”,也是不少武汉精英的一种怜悯施舍心态。
所以,即便有些人觉得这没道理,但哪怕在武汉内部,也不能公开地宣扬。
哪怕是“李江北”李奉诫,他也没兴趣给商贾撑腰,毕竟,商贾和“万民”比起来,简直是渺小的不能再渺小。
“那末,道理就很简单了,在武汉,那些个自谋出路的商贾,还是有些门路,能够换个门楣。江淮江南的,就是难了,这些个商贾,虽说表面上是跟着巨贾豪商一起‘凑份子’给‘巨野余孽’添柴火。但本心而言,却非是随手为之。”
表现形式一样,但原动力不一样,这个道理,武汉的治理者们,都是有这样的“思辨”。只是操持业务的时候,依旧秉持“论迹不论心”,这也不是说武汉的治理者们精神分裂,而是公事归公事,不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去,是一个行业精英的基本能力。
“如此说来,这一回德州的事情,怕不是河北、山东的商贾,尤其是那些个江湖出身的,一定会予以暗中支持?”
“支持是有的,但会不会一定,却不好说。”
“请使君赐教。”
张德点点头,对心腹们正色道:“早年我和贾飞选育棉种,到后来推广,再到后来我去跟郭孝恪、薛大鼎他们谈耕地,谈人工。主要操持业务的,不是‘华润号’,也不是什么沧州人。多是河北江湖上的人。”
“为何会是江湖上的人呢?莫非有甚道理?”
“道理很简单么,那时候,谁能知道棉花能起来,谁又知道‘白叠布’原来也能价钱降下来?农户是不敢的,哪怕有个万亩良田的地方大族,谁敢随随便便就把粮食换成棉花?要是绝收,一户人家是五口人的肚皮,那万亩良田的大族,何止五口人?牵扯进去不知道多少。而江湖上的人却是不一样的,尤其是河北河东的刀客、剑客,最是不同。”
稍微喝了点茶,张德又解释了起来,“首先刀客敢闯敢拼,亏了这一年,了不起老子来年再去给人耍刀就是。其次两地刀客闯荡的地方多,见识广,底气也就更足。然后人面也广,河北河东两地的江湖人士,多是组了镖局,不是在王祖贤那里混饭,都是靠着怀远郡王李思摩,本钱肯定也不缺。”
“原来如此,敢打敢拼,又有本钱,还有门路,自然是敢闯一闯。”
“所以现在像德州那个韩习,他若是得罪一般庄户,倒也没什么。可只要是江湖出身,便不会善罢甘休。老狗也有三颗牙么,河北人什么没杀过?自古以来上至皇帝下至奴隶,什么不敢杀?燕赵遗风,千几百年的胆气。”
“那……能成事么?”
“成事是不可能成事的,举凡成事,哪有只靠刀把子的?于德州一地,也不过折腾一番,被皇帝反手就是抹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