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张苍道明了来意:“近来因那荧惑守心闹出的事,尉夫人应也有所知晓罢?”
叶氏道:“略有耳闻。”
张苍叹了口气:“其实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夫子荀卿说过,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夫日月之有蚀,风雨之不时,怪星之党见,是无世而不尝有之,都是自然之事罢了,何必大惊小怪。”
但举世之内,除了黑夫外,能认同这句话的人不多,就连同门的李斯和浮丘伯,也跟张苍聊不到一块去。
虽然张苍很想大声告诉皇帝,告诉世人,就是星星正常运行的轨迹,给我一些时间,老子能将它为何偏离,多久偏离一次推算出来!
但张苍许多年前在泰山顶上吃过一次亏,知道装睡的人是喊不醒的,世事复杂,他虽能证明,别人却也不信,反而要堵上他的嘴。
现在不是说得对不对的问题,而是完全不能说,不可讨论,朝廷已经到了周厉王时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程度了!
更让他揪心的是,先是半年前的墨家数人遭流放,如今又是儒家倒霉,物伤其类,自诩为文士的张苍虽然对政事不太关心,却也看出来了,这两次事件,都有点针对公子扶苏的意思啊。
张苍对这位尊重诸子百家学问,爱时仁贤的公子挺有好感的,见他陷入困境,而诸大臣都噤若寒蝉,只觉得如鲠在喉,根本无法安心呆在书斋里做学问。
思来想去,只能来尉府打听打听,黑夫什么时候能回咸阳来。
他对黑夫有种知己般的信任,觉得只要他在咸阳,这些乱象,或许都有解决之策。
再不济,也能听听叶氏的看法,张苍曾听黑夫酒醉夸口说,叶子衿对政事的敏锐,比他还强……
叶子衿最初不言,直到张苍再三询问,才让女婢都出去,只留大儿子破虏在屋内玩耍。
“既然大兄非要问我,那以妾的愚昧之见,陛下如此英明睿智,他会不知道墨者、儒家与公子亲密?”
“这……”张苍心里寒意直冒,知道又故意翦除,难道皇帝是忌惮公子在东征后颇得士心,羽翼渐丰,受到了威胁?
叶氏猜到他所想,笑道:“大兄勿虑,还不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