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捋着胡须道:“斗辛墓虽留了人手看护,但陪葬器物甚多,恐怕不多时就会传开,引得周围百姓觊觎。与其放任不管,诱人犯罪,还不如统统取出,将漆器、金器送往江陵,由郡守处置,然后把棺椁原地填埋,没了陪葬之物,斗辛或许能不受打搅……”
至于那些送往江陵城的青铜器会迎来何等命运?喜说,大概是回炉融了铸造兵器、农具吧。
黑夫顿时默然,看来在对盗墓赃物的处理上,秦国官府和盗墓贼的手段也没太大不同,毕竟是古代,博物馆?不存在的,除非是进了咸阳,成了秦王宫殿里的装点。
这些陪葬品还是没赶上好时候啊,这世道,华丽精致的鼎簋就像他们的主人血统贵族一样,已经不值钱了……
从钟鼎到剑犁,或许这就是春秋与战国最大的不同之处吧!乱世如铜炉,英雄庶民们齐齐鼓橐装碳,将一切都回炉重铸。战火锤炼,烧尽了郁郁乎文哉的装饰,让孔子心向往之的旧时代支离破碎,却又煅就了一种新形态的文明。
七雄九鼎,诸子百家,从肢体到内核,慢慢融为一体。而今秦王虎视山东,炉火烧得愈旺,六合八荒即将一统,华夏第一帝国的庞然形体,已经呼之欲出!
……
在喜让人将赃物装上车马,准备运往县里时,狱吏乐也结束了对盗墓贼们的第一次审讯,并将他们的籍贯、身份一一问清楚,记在简牍上呈给喜过目。
“狱掾,那小男子兴自称楚国鄂地人,与死去的盗墓贼是同乡,是被骗来的。其余四名是秦人,籍贯遍布南郡,有安陆一人,新市两人,竟陵一人……”
喜扫了一眼爰书,而后亲自去一一找贼人们确认,在问到自称家住新市,身份是士伍的盗贼头目“敞”时,喜似乎觉察到了一丝不妥。他粗眉毛微微一皱,开始仔细观察敞的容貌,怀疑越发加深。
喜没有当即打断敞的陈述,而是装作无事,走到后院才对黑夫道:“湖阳亭长,你亭中可有郡县里下发的通缉令?”
黑夫忙道:“有。”
“速去取来!”
不多时,黑夫便从办公的厅堂,取了那几块他只看过一遍的通缉木牍过来。
喜接过后,一张一张地检阅,最后眼神一凝,捏了一块在手中!
他让黑夫等人勿要做声,随他缓缓走到前院,站在那群盗墓贼的身后。
喜让乐继续去问盗墓贼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他则双手背在身后,握着那块通缉令,突然大喊道:“公士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