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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真正让人心悸不安的,主要还是王氏遗孤王混。王混居然落在沈维周手里,这一点实在让诸葛恢等青徐侨人们大感意外,此前也根本没有做于此相关的准备。至于沈维周又会怎样利用王混以攻讦诸葛恢,他们也是讨论良久,未有定论。

现在初步形成几种意态,其一便是通过乡情感化,将王混拉拢过来,不要与沈氏仇敌门户沆瀣一气。但这么做还有一桩不确定因素,那就是王混年纪太小了,几无立场可言,而且很明显也不是沈维周那种早慧近乎妖异的人,从这方面努力很有可能会是无用功。

其二便是通过王门惨祸、王混以哀极之身不宜加入到正式的诉讼之类事务,这一类法礼上的说辞理由,阻挠王混成为沈氏进攻的武器。这一点也早有铺垫,都内已经多有热议该要怎么处置王混这个王门幸存遗孤,主流说法还是遣送归乡以服丧。

另外一点则是保留手段,那就是不再细审王门各个分支区别,那就是将今次大祸罪魁祸首直接冠在王门整体头上,甚至包括身死的王导一并污蔑,将这个王混也彻底定性为罪户余孽。

这样一个举措虽然有些凉薄,尤其是对王导不公允。但牺牲一个琅琊王氏,来保全诸葛恢这个青徐侨门在时局中仅存的政治领袖,这已经是青徐侨门维系其政治资本、得以苟延残喘唯一之选了。而且王氏就算有此结局,那也是咎由自取。

因为有了这诸多准备,所以在朝期到来之际,诸葛恢心情还算是淡定。事态发展到这一步,荆州方面迟迟未有讯息传来,很明显庾怿也是内存忐忑以作观望,只要自己不在第一时间被击倒,声援与转机就会陆续而来。

可是就在朝期的前一天,那归都之后便被寄养于皇家别苑的王混突然入诉廷尉,所透露出那种不寻常的意味无需赘言。

诸葛恢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即刻发动青徐侨门在台城中的力量打探内情,以期得以随机应变。可是这一次应诉,乃是江北鹰犬中的山遐直接出面。而且之后不久,山遐便直接入叩苑门。

大朝之前发生这种异变,诸葛恢心中忐忑可想而知,不过这股忐忑也并没有维持太久,傍晚时分苑中传出诏旨直送尚书省内,而诏旨之外另附有王恬血书的抄本!

王恬血书直指诸葛恢便是谋此逆乱的首脑,当然皇帝不会听信此一面之辞,所以在诏书中示意诸葛恢暂避署中拟表自陈。换言之,明日朝议诸葛恢必须要缺席了!

手捧这一份诏书并血书抄本,诸葛恢整个人如遭雷殛。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是不是逆乱首脑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家要以此阻拦他亲自上场,不给他正面搏杀、争取生机的机会!

随同诏令而来的,还有苑中直接派出的班剑甲士,言为暂补台省防务,实则就是直接将诸葛恢收押在了官署中,隔绝了他与人串通商议的途径。这一份血书并不足将他入罪,但却让他有了嫌疑,有此安排布置,同样也在法度之内。

“王氏奸门绝情,老夫遭殃,不可称冤啊……”

眼看着官署属官们各被驱散,诸葛恢所居厅室被甲士完全隔绝包围起来,他再看一眼那所谓王恬临终遗书,整个人都变得倾颓下来。

这一次,诸葛恢知道自己是真的完了,他们青徐侨门在动荡之后本就所剩不多兼人心惶惶,他身在其位的时候,尚还能将人心稍作整合,可是现在就连他都被直接监禁起来,那些人在惶恐至极、绝望之下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实在未可乐观。

眼下看似还给他留有余地,允他自辩,可是当外间各种证据被罗织起来办成铁案,他就算泣血自陈,一人之口又怎么能颠覆众口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