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沉默片刻后,褚翜便又说道:“臣先前所言并无虚词,当下台事杂芜,若要严查究竟的确不是顷刻能成。至于梁公那里纵有怨切,但久受国用之重,想必也能稍作相忍,以待……”
“梁公诚是大局为重,司空却不可常情度之。”
卫崇实在按捺不住,低声插了一句嘴。你们这群老东西也就只会欺软怕硬,眼下摆明了要作拖延,沈充会跟你们讲这些道理?
果然,此言一出,台辅们脸色也都变了一变。
他们从筹划此事的时候,便是将沈充当作一个最大变数而做设防,譬如昨日北军调动,都南便已经甲士暗集。这虽然也是他们目的之一,但不做对手想不到这豪贼有多让人难受。至于今天,更有家人入台暗告言是家门左近发现许多行迹鬼祟之人徘徊不去。
“奸猾宗贼,实在不配名子!”
时至今日,皇太后心内因沈家而生出的隐隐不安,俱都化作负面情绪集中于沈充一身,这会儿开口更是不留情面,沉声道:“梁公社稷柱臣,决不可久作怀怨疏远。诸公若以国是为念,宜早追查定论,以慰梁公。”
“臣等自是尽力不敢怠慢,可梁公目下已是登船,随时将要渡江。若是离都,则势将更糜。眼下公论未有,可否私情稍作羁留?”
蔡谟连忙又开口说道。
皇太后听到这话,脸上已经露出意动之色,说实话她是真的被兵乱吓怕了,单单一个清君侧的宣告便惊得她直接出面会见群臣便可见一斑。
皇帝这会儿也想让姊夫卖自己一个面子留下来,不要闹得太僵,刚待要开口却发现丈人侧过身频频对他打着眼色,垂在腿侧的手更是连连摆动,原本涌到嘴边的话顿时咽下去,发现母后已经张口欲言,便将衣袖一抚,案上镇纸落下。
趁着内侍忙不迭上前收拾之际,皇帝思绪也在快速转动,思索这当中哪里不妥。过了片刻,他脑中陡然灵光一闪,继而便蓦地一拍书案,扬声道:“今次恶事,起于乱礼。蔡公此论,莫非要朕为此乱礼事迹施加遮蔽?”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俱都愕然,而后则以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皇帝。而皇太后也顿时呆在了那里,若非皇帝发声,她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完全忽略了若真明诏发出,怎么可能独定于人情!
“臣不敢!臣岂敢……臣等必尽力追查,以求速定此事!”
蔡谟这会儿也是额头冷汗直涌,没想到这个坑要把他给埋进去。
皇帝得于一时灵光,心内却无多少欣喜,明明殿下群臣敬拜,在他看来却仿佛一个个虎狼正在目光冷厉的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