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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便是缺席者极为蹊跷,司空不必说,平时入值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哪天真出现了反而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打算要搞事情。可是司空之外,镇军、司农、少府、丹阳尹等俱都缺席,这就透出了一点诡异。

其次便是大佬们神态略显不妙,护军卫崇直接戎袍在身,立于殿前迎候众人,等到人员到的差不多了又匆匆往内苑方向而去,迟迟不归。另中书、仆射等各自端坐于席,不苟言笑,哪怕官员上前见礼也只是略作颔首敷衍。

而后状态最明显的便是光禄勋孔群,此公虽执廷礼,但平日性情阔达随性,使人亲昵。然而这会儿却是面色阴沉含霜,嘴角噙以冷笑,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气息。

如果说旁人异态还让人捉摸不透,可是孔群这种异态却不免让人联想诸多。今次梁公归都,光禄负责安排接待,眼下孔群此态,多半是这方面出了问题。而再看台辅们的微妙神情,似乎问题还不算小。

再联想此前台内诸多风传,众人心内便各自凛然,益发感觉到潮涌水深,此前那种轻松荡然无存。

时间就在这种沉闷到近乎凝固的气氛中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才有内侍趋行而入,宣召几名台辅入见。

待到台辅们起身离席而去后,殿中气氛才又缓和几分,这会儿才有一些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台臣向左右临席打探。这种身在其中但却不知发生何事的感觉实在让人惶恐难安,可是殿中官员虽多,但却少有人能说出什么。

所以众人视线下意识便集中在孔群身上,有几个自觉关系还不错的酒友绕席走过去,只是还未及开口,孔群那里已经冷漠道:“廊亭生祟,诸君各自求幸吧。”

听到孔群这没头没脑的话,许多人顿时呆愕当场,心情变得更加紊乱。

此时苑内一偏殿中,又是另一番情景,皇帝居坐殿上,往常多有喜意的脸颊上这会儿多有愤怒,隐握在衣袖里的拳头更是止不住的微颤,小眼珠子更是毫无避忌的在几名刚刚行入的台辅们身上扫视。

皇帝席位另一侧则是已经许久没有公开在台臣们面前出现的皇太后,皇太后这会儿脸色同样铁青,搭在小案上的手指甲抓得光滑桌面发出刺耳之声,语调则更显出一股极力压抑的怒火:“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何以至此,诸公可有道我?”

台辅们这会儿却像是早有约定,听到皇太后的问话并没有人开口回答,只是一个个将头垂得更低。

这种无以回应的态度无疑更加令人抓狂,皇太后见状后已是冷笑起来:“莫非真如梁公所言,朝内果有奸邪深藏,竟令诸公怯不敢言?如此看来,难道真要宣诏于外?”

台辅们听到这话,顿时不复淡定,中书令褚翜忙不迭避席下拜,口呼道:“臣惶恐,臣惭愧……”

其他几名台辅也都避席下拜,扬州刺史诸葛恢更是以额触地,颤声道:“臣等失职,难辞其咎。但若问政于边,则乱之兆起,恳求皇太后稍假朝夕,臣等必严查深究,绝无怠慢。”

眼见台辅们如此作态,皇太后脸上寒霜才微有解冻,继而颇具深意的看了皇帝一眼。在她看来这也是言传身教的一种,凭她一介妇人,若无这种内外制衡的局面,怎么能凭着寥寥几言便迫得台辅们保持足够的恭顺。

皇帝这会儿却无意领会母后这会儿所展示的微妙权衡,只是忿忿道:“梁公奉诏归国,朕思见功臣心切,却因奸邪恶阻不能得见,更有乱扰近苑,发乎身畔!此等昭然劣迹,诸公难道真是全无所察?若真如此,国是所托是否合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