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热力和煦而不暴躁,但却自有无穷的玄意,仿佛开天辟地的一缕灵动清奇,将他躯壳之内的污浊俱都排遣驱散,整个形体都变得轻飘飘似乎没有重量,好像下一刻就将要羽化而上,飞临云端,俯瞰宇宙!
“妙哉!”
这种玄虚无比,但却又在真实发生的感觉,令得程遐不知该要怎么叙说眼下的感受,诸多思绪俱都变得飞扬起来,回味良久才在口中吐出一声赞叹。
他虽然并无服散之癖,但也不乏猎奇之心,早年偶有浅尝,但那些散药性多燥烈凶猛,或有一时奇趣,但过后却神乏体累,疲惫难当,数日都精神恹恹,许久恢复不过来。
但这一副散,药性醇厚悠长,极富层次变化,如果说别的散发散起来像是匹夫老拳捶打,那这副散滋味就近似美人素手轻抚,令人从内而外的倍感舒适。
心中一俟闪过这样的想法,程遐心绪陡然变得躁动,顺手一捞便温香入怀,腹下自有无穷药力聚集一处,亟待喷涌而出。怀中那软语嘤咛,泣诉哀求,仿佛久有不闻的仙音,又是从外到内的极致乐趣。
室内旖旎糜烂渐有失控,严穆却仍心无旁骛,吩咐侍女小心收起他那些制散器具,对榻上正在奋战的程遐略一拱手,继而便洒然出门。
良久之后,程遐才从这些乐趣中缓缓抽离,非但不觉疲倦,神思更有通达。瘫卧在旁的几名佳人被他极为理智的推开,翻身披起中衣继而便在窗前坐定,而后便思考起当下所面对的问题。
主上应该是有意让太子掌兵南征,但若说这意愿有多强烈那也不尽然。毕竟兵者凶事,而且南虏今次北犯之势甚烈,国中落败者非止一人,就连主上亲征都要慎之又慎。
太子未有兵事经验,也无显才流露,如果以为王师雄兵向南就会旗开得胜,这不免太过一厢情愿。以主上之能,自然不会作此天真之想。所以让太子掌兵外出,仅仅只是选择之一,主上眼下应该也是迟疑难决,还需要有外力驱使才能使其下定决心。
而且在这过程中,自己也不能表现的太急切,发力太甚。否则落在主上眼中,则难免会觉得自己居心不良,为了阻拦中山王掌兵,竟然不惜推出储君犯险。
这当中之方寸拿捏,实在不能不细作思量啊!
一边想着,程遐一边踱步而起,此时那一剂散余韵仍未散尽,这让他的思路加倍的敏捷和通畅。许多原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这会儿也尽在心内翻腾,无一遗漏。
这一位严师君,果然不负神仙之名!难怪北来未久,便广得世家盛誉,已成时下国中广受推崇的高人。兼之其人玄说义理精湛,谈吐俱都风雅入玄,即便不逐散趣,单单与之坐而相论便是一种愉悦的享受。
话说回来,如今主上也是多召国中贤人高士礼待供养,比如那个番僧佛图澄。但其实他也听过佛图澄论道,诸多番说异论,实在不堪入耳,所幸者无非一时奇异,但若深思起来,乖张之论,不足为信……
如果将严师君引见给主上,又哪有佛图澄狂言诈幸余地……这也不妥,主上礼遇那个佛图澄,无非胡虏近番,俱以中国之外而自居罢了,胡性多厉,未必能识玄道妙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