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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西宗厚璞未尝不是一个良选,可惜……”

盘算一遍后,沈充不免叹息说道。

沈哲子闻言后,便也叹息一声。老爹所言,乃是西宗沈宪的次子沈钧,荫受都亭侯,如今在东扬州担任永嘉太守。但东西两宗分立已久,各自经营,沈钧的亡妻便是早年被老爹抄了家的义兴周氏。如今虽然亲谊又续上,关系也算融洽,但毕竟还是差了一点意思,不放心重用托付。

当然老爹这么说,沈哲子也清楚其实还是感念于一桩夙愿,那就是想要将西宗兼并过来。西宗显于旧吴,早年一直强于东宗。原来人言吴兴沈氏,多指沈氏西宗,直到近几年东宗才后来居上,但在乡伦名义上,沈氏东宗仍然还是旁支,主持家祭的仍然是西宗的沈宪。

沈哲子是不能体会老爹那种根深蒂固的血统情怀,在他看来,沈家东宗完全有了自立门户的资格,实在不必再去强求追溯。更何况,哪怕同为一族,也未见得就能完全信赖。且不说当下琅琊王氏的喧闹,后来还有太原王氏,旧怨悠久,彼此得势便恨不能将对方置于死地。

所以,宗族作为一个联系的纽带,其实也是不怎么靠谱。后来沈家有人从乱于天师道,恰恰就是族人告密,承受了莫大的打击。

不过,既然老爹有此执念,沈哲子也就无谓扫兴,开口道:“父亲既然有此想法,稍后不妨邀人细谈。毕竟只是执位而已,真正做起事来,还是要依赖信重之人。”

沈充闻言后便笑一声,摆手道:“再说罢,实在没有良选,那就州内择一亲善贤才。”

不知不觉已经谈论了一个多时辰,沈充为了等儿子还没吃晚饭,待到家人再来催促,便起身往前庭去用饭。

此时夜色渐深,但家宅内却还是灯火通明,热闹得很。访客们虽然已经离开,但在都内的族人们却都尽数返回,内内外外人声鼎沸。

待到沈哲子陪着老爹入了前庭,众多族人们便纷纷来见,笑语晏然,气氛可谓融洽。

西宗的沈宪今日也来此,沈充连忙匆匆上前见礼,垂首道:“叔父来此,怎么不使人传唤一声?充竟久留于内,实在是失礼!”

沈宪也算是吴中老人,早年在台内虚位荣养,如今已经告老在家。眼见沈充上前见礼,便笑着摆手道:“老朽无用之人,只喜闲看儿孙绕庭,无谓打扰居任者劳碌静养。世居你坐镇东南,扬我家声,高功于家室。快到近前来坐,不必执礼。”

沈充闻言后便也不再推辞,便让家人在沈宪身畔再设一席坐了下来,继而其他几个都内重要的族人们也都纷纷入座。沈哲子在外面也算人五人六,但在家门内老家伙面前却连座位都没有,只能站在老爹身后,随时准备斟酒。

沈宪精神还算矍铄,与沈充闲谈片刻后,又侧首指着沈哲子笑语道:“观此庭中琼玉,才知年华弃我。久离乡土,近来倍感思乡。不知世居你何日返乡?届时能否携我老骨一程,归乡择穴待死?”

沈充听到这话,眉梢已是飞扬,抬手按在沈宪那干皱的手背上,笑语道:“叔父何以恃老颓声?如今我家冠缨持圭,庭门大旺,恶事不侵,正宜长养形态,久视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