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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诵其人,沈哲子倒是比较习惯了。此人手眼也算灵活,在江州留都一众人家子弟当中算是比较活跃,也是常跟在庾条身边厮混的小兄弟。至于邓章,乃是新安太守邓龄的从子,正在都内担任公府记室。

两人同被接见,入内后见到沈哲子身披宽大氅衣,头顶厚实风帽,不免略感吃惊,上前问道:“驸马可是身怀不适?”

“山居偶感风寒,多谢关心。”

沈哲子下意识摸了摸风帽尚有几分红肿的耳朵,微微欠身,示意这二人入座。

“不知驸马抱恙,我等冒昧来扰,实在是失礼。”

两人各自入席先略致歉意,继而对望一眼,便由与沈哲子更熟悉的熊诵开口说道:“只是前日都中惊闻恶谶,实在心不能静,诸多求告无门,只能厚颜拜望,乞求驸马能作一二解惑。”

沈哲子在席中看这两人一副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的模样,倒也并不意外。时局中虽然各方林立,但强势者能够主动出击,掌握住时局的走向,弱势者只能被动承受,被时局裹挟前行。当下局势而言,江州人自然属于后者。

那一条谶语看似跟江州人没关系,但是言中所指的王舒跟江州关系可就大了。因而江州人想要搞清楚这究竟是阴谋还是单纯的凑巧,这与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密切相关。

“说什么打扰,良友来问,我自然知无不言。”

沈哲子微笑说道,正是因为明白江州人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所以才优先接见他们,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江州人的大力配合。

听到沈哲子这么说,两人脸色俱是一喜,不过这喜色也只是短暂,面对如此一个恶劣局面,心情实在难以好转。

稍作沉吟后,熊诵才开口道:“前日钟山集会,驸马亦是亲临,我等想请问驸马,如今都中所传之恶谶,莫非真是仙人降世所授?”

沈哲子闻言后当即便哈哈一笑,摆手道:“熊君若是问我的看法,我是不悉方术玄妙,难作深言。但有一点,方士之说,晦深莫测,即便是强行曲意有解,那也要止于流传,决不可凭之恶谤大臣!”

听到沈哲子这么说,两人俱是一愣,没想到驸马这么干脆就否定了那谶语的可信性。但问题是,你既然不信,为什么又要将之传扬的满城俱闻?

终究还是邓章在台内历事,见识过不少心口不一之事,便又接口说道:“驸马所见,诚然明智。但如今那恶谶满城俱论,愚昧者难免要受蒙蔽,未必人人明智如斯啊。流言多指如今江州王使君,我等乡人难免会有惊疑,不愿见王使君饱受谤议,乃至于居镇都无任事之心。久谤则必成毁,未知台辅诸公于此可有应对方略,平复众情?”

江州人自然不关心王舒被流言攻讦,单单此前一段时间,王舒在江州所作所为令得双方关系极为恶劣,他们甚至巴不得王舒被流言攻击的体无完肤,乃至于直接被夺官。但他们担心王舒在得知流言后的反应啊!

这谶语真假且不论,既然已经传扬的这么激烈,必然会被有心人加以利用,譬如眼前义正言辞不相信流言的沈驸马!彼此都在时局中厮混,又有几个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