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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阿初期的平静,让纪友有底气勾连乡里,与管商部对抗。而且管商军中不乏被收编的宿卫残部,其中不乏纪家故旧,这也让管商不敢过分逼迫纪友,而是自己率众在乡野中掳掠,搜刮财富。

纪友对此即便有心回护,也无力作为,幸而早先已经尽力疏散或是集中安置乡民,所害未算太深。

再得到京口方面的消息,已经是暴雨过后数日。大业关几名游骑悄悄潜入曲阿县中,带来了京口方面和前日大捷的最新情报。这自然让纪友倍感振奋,过往这段时间,可谓是他平生未有之苦闷,表面上虽然尚算平静,私下里却是磨剑霍霍,剑刃都磨薄了数分!

他本以为沈哲子要挟此大胜一举掩杀而来,却没想到大胜之后东扬军竟又返回了大业关,让纪友空欢喜一场。他与沈哲子也是总角之好,通家之谊,对其脾性多有了解。哪怕没有面谈,他也能猜到几分沈哲子心中所想。

张健部虽然是历阳军在建康东面的主力,但其他几部互为犄角实力也不算弱,管商这里便有将近两千历阳军,加上差不多数量的宿卫散兵。而在曲阿北面的弘徽亦有精锐、散兵三千余人,稍西一点的琅琊郡中同样还有数千人,更不要说京畿近郊的蒋陵营垒内的数千豫州军。

沈哲子所部既然能够击溃张健,必然也是强军,若是挟大胜之势一路掩杀而来,未必不能直抵京畿之下。得胜后却退了回去,看似有些谨慎的近乎呆板。但对于熟悉沈哲子的纪友而言,很快就意识到沈哲子这个举动的深意,那就是得不偿失。

如今京口方面行台已经建立,沈哲子并没有理由付出极大代价去直捣京畿。历阳军长途奔袭攻陷建康可谓一个奇迹,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复这一奇迹,成或不成都要付出极大代价。而且即便是此时攻陷了京畿,也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守住,反而有可能被苏峻反过头来剿杀于城中。

依照纪友对沈哲子的了解,他肯定还在等待一个契机,比如荆州军东来吸引住历阳军主力。对于沈哲子这种权衡利弊,冷静异常的决断,纪友也是颇感佩服。若换了他来掌军,得此大胜,即便不能反攻京畿,也总要追在败军身后叫嚣一通。

大业关游骑到来,除了传递最新的消息之外,也转告了沈哲子的意思。他希望纪友能够动起来,给历阳军各部埋下一个不合的种子。

接到这指令,纪友却感觉有些为难,一方面他本身便不擅长鼓动口舌以作离间,另一方面也确实不知该如何去接近那些历阳悍将。

然而正当他自己一筹莫展时,机会却自己送上门来,大败而归的张健并没有直接返回曲阿,而是逗留在了句容,私下里派人来见纪友,希望他能帮忙调集一部分军粮补给。

面对这种情况,纪友哪怕再愚笨,也明白了张健是对曲阿的管商心存忌惮乃至于怨恨,所以才私底下联络了自己。

沉吟许久之后,纪友还是决定帮一把张健,沈哲子指使他去离间历阳诸将,自然是希望这些人能够彼此攻伐。如今张健大败,兵卒补给尽失,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人给吞没,自然要拉上一把。况且纪友心内对张健的感官尚要好过管商,张健做事起码还有分寸,可是管商简直就是一个喂不饱的饕餮。若坐视管商吞没张健而坐大,对纪友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曲阿储粮也并不充足,张健索要的五千斛粮几乎倾尽了纪友的家底。这本来还是他分散藏匿在县中各处留待反攻之用的,如今为了完成沈哲子的交待,也不得不掏出来,只希望能够达成期待的效果吧。

马明等县中属员带领着张健的部下,绕过诸多耳目在县中周行良久,才算将米粮都集中起来。得益于曲阿水路的便捷,加之暴雨之后水位抬升,交割停当之后,张健这百数名部众便押运着被掩盖得严严实实的粮船,避开水路干道,昼伏夜行,直趋句容而去。

第二天黎明时分,粮船已经到了曲阿县边境,只要转过前面一道河湾,便到达了目的地。提心吊胆良久,眼见任务即将完成,张健的部众便在船头举火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