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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周啊维周,你还要我等到几时!”

纪友行至凉亭中,坐在了胡床上,眼望着墙外天空,脸色颇多怅惘。

早先沈哲子离开时曾叮嘱纪友不妨委曲求全以保存实力,待沈家人离开未久,历阳军便掩杀而来,在琅琊郡中一战击败王舒,随后便水陆并进冲进了曲阿。尽管心内尚有诸多不甘,但就连京郊唯一成建制的王舒军都被击败,凭他手里这一点宿卫残部,也确实没有顽抗的底气,只能递表表示顺服。

或许因为态度可嘉的缘故,加之他家乃是丹阳根深蒂固的旧姓人家,归顺之后,纪友的官职未动,苏峻甚至还将他原本继承大父的封爵又增五百户,顺便给了他一个五等轻车将军衔,准他于境内招抚流民并宿卫残部。

基于心内根深蒂固的忠义之念,对于苏峻的礼遇,纪友是不屑一顾的。但是由此他也益发有感于沈哲子所言,苏峻起兵确是与中书交争,北人内讧,而非要与天下人为敌。如今庾亮已死,朝廷的大义名分尚不知会归于谁家,他们这些吴人实在不必过分踊跃去抛头颅、洒热血,作无谓牺牲。

曲阿沦陷之后,苏峻部将张健便率众在县中扫荡。为了保存此地乡人元气,纪友不得不随军出行,去一家家说服那些激于忠义据地而守的人家放弃无谓抵抗。

这个过程自然遭到许多非议讥讽乃至于斥骂,但在纪友的努力下,曲阿境内终究没有发生太多的厮杀,也几乎没有涌现一些趁乱而起肆虐乡里的强人,总算维持了一个平稳。

因为纪家所具有的乡望,以及纪友本身的配合态度,像张健这种历阳悍将也没有对他过分为难。历阳军在曲阿境内没有肆虐太甚,张健也只是要求纪友征发一批民夫在县内构建一些营垒等军事设施,当然还必不可少的索要了一部分钱粮。

这些事情,纪友也都予以配合,甚至主动将早先宿卫们携带的一批军械交了出来,原本修筑用来顽抗的营垒要塞也都腾了出来,也帮助张健对那些宿卫残部进行整编。

如此配合的态度,反而让张健有所狐疑,并没有接纳那一部分宿卫残部,而是让属下统率着安置在了句容。

接下来张健便率部东进,至此便彻底隔绝了曲阿与京口方面的消息往来。接替张健戍守曲阿的乃是历阳军管商部,相较于张健,管商则要贪婪得多。曲阿富饶之名早已传遍大江两岸,管商移镇此处后,当即便狮子大开口索要财货,甚至纵容兵士们在乡中劫掠。

面对这种形势,纪友早先的委曲求全发生了效果。县中大族们本身力量并未损失多少,面对历阳军这种小股侵扰掳掠予以迎头痛击,各家并未损失多少,反而让曲阿原本平稳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管商对此自是大为光火,强令纪友出面调停,否则便要集兵大掠曲阿乡土。到了现在,纪友对历阳军的行事逻辑也有了一个了解,索性直接调集县中吏员死守县署,闭门不出。管商率众在县署外叫骂数日,终究还是没敢肆无忌惮的行凶。

彼此对峙的局面一直持续到张闿离开建康,被任命为督丹阳东军事,由其出面调停,彼此之间气氛才稍有缓和,没有酿生兵事。

管商率众老实不客气的住进了沈家遗留下来的云阳庄园,并对云阳乡内沈家诸多工坊产业大肆破坏。纪友自知沈哲子是怎样一个脾性,只要历阳军不能将沈家连根铲除,无论他们事成还是事败,管商所为都会被沈哲子惦记上,早晚会因此而饮恨。

因为彼此关系恶劣,管商虽然强兵驻扎县中,但索要财货之类,纪友统统不予配合。到现在对历阳军的底细他也了解差不多了,其兵虽然悍勇,但也不敢过分掳掠乡里以至于激起民变。其他地方的乱象,主要还是因为各自乡中豪族趁乱鼓噪生事,为虎作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