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匹夫不可夺志,前日苟且,今日苟且,翌日是否还要苟且!我与庾兄祸福共担,誓不离此!”
在座众人,乡土不同,背景不同,人脉关系不同,自然也都各有立身之道。其中虽然多数人家都想南迁去往更安稳的吴中,但也并非人人皆向南望。听到庾条情真意切之语,登时便有人心中之意志被激发出来,发声力挺庾条。
然而更多人还是黯然不语,或许本身便是怯弱之人,不敢担当,或是南迁已为家中定计,凭他们也难以阻止。
见终于有人发声支持自己,庾条脸色才变得好看一些。他虽早知这些侨门子弟勇于争利,怯于承担责任,但心内还是不乏一二幻想,毕竟他也曾是这些人当中一员,利益之外尚有友情,若完全陷入孤立无援之境,情感上无法接受。
但见大多数人还是沉吟不语,庾条心内便冷笑一声,继而大声道:“今日只谋共醉,不言其他。各自意趣不同,我绝不为强人所难之恶事!”
仆人们鱼贯而入,奉上餐食酒水。当那酒坛泥封被拍开始,登时便有浓郁酒香散逸出来。
“这、这是醴泉真浆……”
厅中气氛正尴尬,迫切需要一个话题打破僵局,当嗅到这酒香时,便有人开口惊呼道。
“这本是哲子郎君……”
庾条在席中听到这话,先是展颜一笑,继而脸色便陡然阴郁下来,蓦地站起身来,将自己案上那一坛酒骤然举起摔在了地上,登时酒坛破裂,清冽酒水洒落厅中,继而便是满室都飘荡起浓烈的酒香。
原本稍有缓和的气氛,因为庾条这突然的举动骤然又变得凝重起来。众人原本正打算尝一尝这久负盛名的醴泉真浆滋味,见庾条勃然怒起,各自噤若寒蝉,不敢有所举动。
将那酒坛打碎后,庾条身形晃了一晃,继而便跌坐在席中,神态颇多悲怆,抬起手来指了指厅中众人,继而掩面长叹:“人生可得几多畅意?北地豚犬之才,坏我隐爵功业!平生之恨,无过于此,百年之后我若不得瞑目,犹恨你辈累我!”
听到庾条如此激愤贬低之语,当即便有人忍受不了,勃然色变道:“庾君未饮而醉,岂可如此侮人!”
庾条只是掩面长叹,并不回应旁人诘问之语,良久之后才放下手来,眼眶已是通红,再望向厅中众人,语调渐渐变得有所缓和:“一时失态,今日我心情激荡难耐,实在难以自制,不敢再饮作浪荡姿态。隐爵至此,已经无以为继,趁今日尚能聚首,便说一说如何收尾吧。”
因为庾条此前激烈之语,已经有人忍不住要拂袖而去。可是在听到这话后,心中念头一转,便又回到席中。
“诸位也知,早先于都中时,我曾有举措,言道两月为期,日后隐爵不复接纳新的资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