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很多人都感觉到,眼前的皇帝陛下自从大婚之后,行事作风很不一样了。
“远的不说,朕不了解,说说赵南星与叶向高。”
朱栩手指敲着扶手,面露思索的道:“赵南星与叶向高,叶向高这个人,威望高,得人心,勉力的支撑着万历之后的朝局,但赵南星不是这样想,他将政敌划为‘邪党’,要清扫出朝堂,为此与叶向高发生矛盾,想方设法的想要赶他下台。叶向高呢,担心赵南星破坏朝局稳定,一直压着他,让朝局看上去平稳,最后两人还水火不容,东林党内发生内讧,赵南星实力强悍,硬是推倒了叶向高,但他也没有做成首辅,还有一个韩癀,于是,群臣继续攻击韩癀,韩癀撑不过一个月就要辞官,如果不是阉党横空出世,赵南星说不定就得逞了。阮大铖与魏大中……魏大中是赵南星的人,阮大铖是左光斗,杨涟的人,为了吏科给事中,他们东林党内的两个派系斗的如火如荼,最后还是赵南星棋高一着,赢了,吏科给事中的位置给了魏大中。当然,赵南星这个时候知道团结了,为了安抚杨涟,左光斗一系,给阮大铖安排了工科给事中。工科给事中哪里比得上吏科给事中,阮大铖不忿,节操不要,投了阉党,将吏科给事中虎口拔牙的给抢了回去,赵南星哪里会罢休,不到一个月,就逼得阮大铖辞官离京……”
众人都耐心的听着,隐隐听出一些味道。
皇帝的话里话外都是朝臣争斗,虽然与现在的不同,却也是大巫与小巫的关系。
“再试试袁崇焕与王在晋。”
朱栩调转话头,道:“袁崇焕是辽东巡抚,他想要将辽东防线往前推,守住宁远,锦州一线,王在晋是辽东经略,他想将辽东之民全数迁入山海关,只要守住山海关就行了。两人是辽东最大的两个官,为此争论不休,互不相让,甚至在政务上互不理睬,各行其是,将辽东军务破坏的是一塌糊涂。他们的斗争很快显化到了朝堂之上,这件事孙阁老应该清楚,这二位大人最终还是不能相容,王在晋被调回,辽东自此袁崇焕一人独大,无人可制,一切政务皆由他而定,旁人不能插手……满桂与赵率教也是一样,两人相争不下,水火难容,一个人竟然带着军队堂而皇之的离开,将一大片无防守的要害之地暴露给了建奴……”
朱栩对面不远处的一群大人们,听的是冷汗涔涔。
这些都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实实在在发生,他们有的参与过这些事,有的亲眼目睹,有的耳旁听过。
之前也虽愤懑,不甘,大怒,可眼前皇帝陛下轻轻松松说出口,说给他们听,还是让他们浑身不自在,面色僵硬。
朱栩说完这些,又端过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
很显然,朱栩的话触动了这些大人们,每一个都紧皱眉头,苦思不已,偌大的御花园内,一个人的声音都没有。
“如何施政得宜,怎么御下有方,何样团结同僚,是一门大学问,朕在学,朕希望诸位大人也能潜下心去思考。”
朱栩看着他们,慢慢的道:“一昧的以威权相压,非黑即白,是此非彼,毫无容人之量,纳听谏言的胸怀,这不是人与人的相处之道,也不是朝廷大臣的为官之道……说了这么多,朕没有其他意思,诸位大人回去之后,好好想想,要是有什么心得就写份奏本给朕看看,给朕分享一下……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日一早去京东大营。”
毕自严等一干人确实还没有完全明白朱栩是什么意思,听着他的话,下意识的站起来,抬手道:“臣等告退。”
曹化淳站在朱栩身后,目送着这些面色复杂的京内京外的大人们离开。
大明的官员,或许在自方孝孺之后,从万历以来,一个个刚直秉正,莫之能折,万事万人,无所不怼。在现在这个关头,朱栩是不会容忍这些大人们“内讧”,坏了他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