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的要求很简单,他不在乎到底是铜钱还是纸币,他只要求拿着‘白条’一样能换来他想要的物资,那么他就信任,若换不到就不信任。就这么朴实的道理。”

“现在,民用品的最大产能来自于曹集和叶庆华,也就等于他们的交行在大宋的兑付能力最强。朝廷乃至地方官府唯一承认的民间交子,主要就是这么几家。基本也可以看做:老百姓只有持有这几家的交子才能顺利兑现,能买到他们想要的民用品。”

“于是就恶性循环,一边是包拯不松口子,一边是曲江县大刀阔斧的收走民众手里存铜,持续到现在涉及人数近乎全县,但百姓手里的交子无法兑现,他们要求曲江县衙把铜还给他们,这要求当然不算过分。好吧,曲阳知县没什么水平但他真没乡贤无赖,他承认拿走了铜,认账的,只是现在举国缺铜,他实在没铜兑付给百姓了。”

说到这里,大魔王深吸一口气总结道:“现在你知道了,我为何当时紧急把已开进广西参战的广东军系撤回去部署?”

徐乐也感觉不对了,“有道理啊,广东宗族势力如此牛逼的情况下,又没有宗教牵制他们,原属于宗族的利益还被官府拿走了无法对付,如此情况下东南许多地区在闹事,而朝廷和禁军并没有政策对应,就很难保证那些乡贤不煽动闹事了。哦不,他们甚至不用煽动,在官府政治失误情况下,他们仅仅发一句话就会起乱了。”

王雱点点头:“这就是我把广东委任给吕惠卿的原因,并不是广西战场需要他,广西其实我派别人去也行。但解决广东问题,非他吕惠卿莫属。”

徐乐道:“但仁明殿会议的决议,欧阳修才是南方的教化‘总指挥’,您这安排会不会……”

王雱冷笑道:“靠他们么,什么时候大宋药丸了你都不会知道。我告诉你啊,我大宋真正支持乡贤政治的人,就是文彦博欧阳修他们这些老夫子。如此你就可以想见,欧阳修会用什么手段解决广东问题。不用问我也知道他会懒政,会妥协,会把基层政治全盘交给乡贤还鞠躬说‘辛苦你们这些长者村霸了’。相比我的政策这才叫丧权辱国,小孩子都知道地里若不种植粮食,其他杂草就进去了。我大宋问题频发,就因官府权利不下乡。就因共天下者是乡贤而不是百姓。就因他们没读懂民为重社稷次之的道理。”

到这里,大魔王敲着桌子道:“说白了,这就是无能和懒政。官老爷无视民众利益,把事情委任给村霸们,隔三岔五的参与村霸乡贤们的饭局夜宴,喝点小酒,摸摸援交女的大腿,顺便收点小贿赂,获得尊敬。不用去跑断腿,不用去拉仇恨,不用去面临满身臭气的乡亲啰嗦和吐槽,不用解决底层的疾苦。这样的官当然好做,问题就在于他们好做了,他们纨绔了,但挥霍的却是我和皇帝的公信力!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惹毛了我真想砸烂这些神庙和宗族祠堂,砸烂这些官僚主义的豪华办公桌。这不是我忧国忧民而是利益闹的,他们没给我和皇帝办事却专给咱们拉足负面影响,全特么是添乱的存在。”

卧槽见大魔王原本好好的却越说越怒,汗,徐乐当心持续下去他一暴走,就把包括文彦博欧阳修司马光在内的相公们拿了去祭旗,那政治就大乱了。

于是徐乐赶紧道:“相公消消气,您已经尽力。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而要具体解决广东的问题。夜了,您赶紧洗洗睡吧。”

“喂,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现在又睡不着!强行把我绑来床上有意思啊?”

大魔王持续骂骂咧咧的,但无奈真被一群秘书给强制睡觉了。

总归上上下下的受制也受利于体制,大魔王有预感,将来有一天自己会被这些龟儿子当做神一样供在这枢府里,那甚至是一种软禁,最终天下仍旧会被他们搞乱。

恐怕大魔王离开汴京拉自己的队伍怼他们,也最多只是延缓几十年就复辟,这是宇宙规律中的“寿命”理论,宇宙自己都有寿命需要遵守。

于是洗洗睡吧,一代人做一代事,大魔王认为,自己于大宋的使命不用几年就会完成,拿起来还要学会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