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乐也不禁吓了一跳,伸了一下舌头,却仍旧好奇的道:“从相公把广东也交给了吕惠卿大人,且之前广西战役打的并不好的形势下,您把您父亲部署于广西的广东军撤回了,这该是广东出大问题了对吧?”

王雱无奈的点头喃喃道:“是的广东要起乱。指望欧阳修教化、解决宗族思维最严重的广东地区问题不可能,老欧阳是个好人,但他能火上浇油的导致在我大宋最黑暗时期,把广东地雷阵彻底引爆添乱。”

顿了顿道:“我之所以自来反对宗族乡贤和宗教氛围,这是因为一定程度上,这两者的存在是对官府夺权。且宗族和宗教的土壤下,随便一点小问题都能被无限放大,现在南方地区乱子频发,一旦发生斗殴就是几百甚至上千规模,这就是乡贤和邪教头目们的锅。”

“而广东这时期的问题则要独立看待,宗教问题没有其他几路严重,那是因为广东的宗族思维更强,宗教的传教早在很多年前,就被那些乡贤把狗脑子都打出来后就跑路了,潮汕地区尤其如此。”

最后,王雱道:“现在广东有个致命的问题在于,民间产通量很大,在我大宋有不小占比。那么我大宋缺铜而他们有铜,自然会有无数幺蛾子。这是利益闹的。”

徐乐好奇的道:“既然有铜就应该有钱,应该富庶。那为何广东自来是我大宋落后地区?”

王雱道:“很简单啊,广东虽然民间大量存在冶炼铜行业,但并非老百姓自己的,大量的剩余价值被乡贤拿走了。”

徐乐没想通,摊手问道:“不合理,为何乡贤能拿走人家果实?”

王雱道:“因为根据腐儒理学老夫子们的见解:父要子亡子就不能活。宗族拥有自己的族法,可以随意以家法名誉处死族人。我官府法官不敢杀的人,乡贤们敢。我官府法官不敢拿钱,乡贤们敢。我官府法官麾下的差人磨洋工不出力,乡贤麾下的村霸狗腿干活却很卖力,迫害村民忒狠。这就是帮派性质,是妥妥的配合宗教思维的黑社会。那么换你你怎么做?在官府本身就是一座大山的情况下,老百姓除了缴纳国税外,还有另外一座大山是‘祖宗祠堂的香油钱’。徐乐你扪心自问,黑社会帮派的索要,它会比官府税率温柔吗?”

“……”徐乐无语。

王雱接着道:“在这样的吏治崩坏气候下,一边是我大宋朝廷通货紧缩,国内有铜朝廷却拿不到,另外一边是乡贤富的流油,把所有硬通货变为私铸钱藏在地窖中,这就是矛盾的根源。”

“这是国朝宏观层面上的分配失策。但从微观上,广东面临具体问题是:现在第一个地雷已经引爆,就是曲江县。”

“哪里没有其他产业,民间有强大的冶炼技术和基础,几乎整个县民众都以产铜为生。百姓产铜后,大量剩余价值被乡贤拿走,他们自己少量有点积累下来的铜。而从上年开始因东海局势有变,我大宋来自倭岛的白银被切断后,国内的铜更加稀缺,三司政策是加紧逼迫地方官府尤其广东,最大程度收缴铜纳入三司国库,以填补空白。”

“这种情况下,曲江县为粉饰自己政绩、进行了根基不足的大跳跃,曲江县没有群众基础的情况下,为相应三司收铜政策,采取以广东路官交子即白条形势,拿走了铜户手里的存铜,最后导致无法兑现。”

听到这里,徐乐想了想道:“客观的说,下官认为理论上曲江县没大错误,既然是三司政策,他们是要执行的。也不可能用铜钱和白银去等价购买,否则买到铜的同时,朝廷付出的也是铜,那就做不到缓解硬通货缺乏了?”

王雱微笑道:“大方向上你说的问题不大,的确是这道理。那一时期三司的政策也主推纸币即交子。问题在于,当时的包拯最恨的人是曹集,于是他就不同意由曹集的交行去广东兑换。改而用广东自有的官交子。好吧老包的用心总体没错,但我要问一句可能吗?官府长时期的公信力缺失下,就连官府自身收税时候都不要自己的官交子,他还想让百姓强行接受、他是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