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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判断着形势,估计着可能的结果。她认为,省里也罢,市里也罢,并不愿意真的看到恒运垮台,由此带来的不良银行债务和税收减少肯定不是政府希望的。目前政府对恒运并没有超出商业规则之外的处罚,只要鹏运开盘,资金状况得到缓解,恒运尽管受到极大的损伤,总能度过这一难关。

最危险的就是陶氏在北重的廉价房计划。这项计划一旦推出,对鹏运花园的销售影响尚在其次,因为工程交工至少在两年后了,但橄榄金就麻烦了。就算一切顺利,橄榄金推向市场的时间也在一年后或者更长的时间。当陶氏在北重广袤的土地上开发出大片的廉价房——就按减价一千算吧,橄榄金还卖给谁?恒运将无可避免地面临巨额的亏损。

那几天张昕更多的是在想荣飞。站在荣飞的位子,或许不再追求规模和利润,而是公司的地位和自己的名声了吧?如果自己处在那个位子或许也会采用与他一样的决策。房地产的利润对于她不是秘密,廉价房不过是少挣钱而已。她承认大部分百姓需要更便宜的房子,如果没有橄榄金,恒运也不会如此的慌张。但后悔有什么用呢?就算熬过由于拍卖会带来的危机,真正的危机还在后面。只有联投放弃对北重的收购才能真正解除危机啊。

她禁不住想他的过去,他与自己同学时的往事,那个腼腆害羞甚至有些胆小的瘦弱青年如今已是横亘在自己前进道路上的巍峨高山。想他当初究竟为什么拒绝了自己的追求。想他那个看上去平凡但幸运的妻子,究竟用什么获得了他的心?这些年处于聚光灯下的他没有一点绯闻,真的做到洁身自好到如此地步?

多想搁下恩怨,与他坐在一起喝杯咖啡,谈谈往事,倾述自己创业的艰难,让他放下北重计划,让给恒运一个发展的空间。

但这一切都是妄想。今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几次接触,感到荣飞对恒运有着很深的误解。她有些恼怒,联投要发展,别人也得生存吧?

恒威重新组织北重破产拍卖的前一天,10月25日上午八点半,张昕在富源大酒店的恒运总部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有人凌晨在荣飞所住的安堡小区家门口放置了炸弹,将晨起锻炼的荣飞炸死了!

第五十一节

田玉从湘西回来已是十一月中旬了。本次的湘西行还是受郝春来之约,先到武汉,与郝春来等三名驴友会合(其中一名女的),分乘两辆越野车玩了湘西。田玉曾联系王志敏,但王志敏说家里最近事情多,这次她就不去了。电话里王志敏还调侃田玉,这次老黑大概要跟你摊牌了,请做好应对的准备。

临行前特意买了沈从文的集子,《边城》看了三遍,出发时还被她带进了行囊。名著是要仔细品读的,沈从文小说中湘西秀丽清新的风景,淡远悠长的情调感染了她。徜徉在凤凰古城里,在傍晚远眺河岸边的吊脚楼群,田玉感受到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心境。

从写作的角度游玩与过去的单纯有了更多的不同。旅游有很多种,每个人的爱好也不同,或喜欢山水,或喜欢人文,田玉则喜欢在风景中加进人文,挖掘出深藏于山水风景中历史的沉淀,让山水风景活起来。因此,她开始注意方志的购置和阅读。

近来读书有明显的进境,感觉自己之前写的那些游记过于苍白了。古人说,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其实青山妩媚或者不妩媚完全是看山人的心境。心情好,青山便妩媚起来,心情不好,青山或许就不妩媚了。但自然环境对于人确有造化之功,性格,口音,文化都印上了大自然的烙印。

或许只有这湘西的山水才能培育出沈从文吧。想着沈从文或许就在自己现在这个位子踯躅傍徨过,田玉不觉痴了。

旅行在外,最大的特点就是消息相对蔽塞,体力严重透支的她每回到旅馆第一件事不是吃饭而是洗澡,往往在洗澡后睡觉就转化成了最大的渴望,坚持着在笔记本上记下每日的行程和点滴的感悟,玩上几分钟手机游戏就进入香甜的梦乡了。郝春来这次出行完全是自费,几位新结识的驴友是很老的资格,但经济上却不宽裕,因为是aa,一路总选那些经济实惠的小店居住,吃饭亦如是。和王志敏结伴出行大有不同,王志敏是鄙夷aa的,认为其太没有人情味了。尽管田玉有意在费用上各自负责,但每次总是王志敏的花销更多一些。

郝春来真如王志敏所料,抓住一个机会结结巴巴地对田玉说自认识她就喜欢上她了,就是一见钟情那种。自觉各方面条件配不上她,这份心意一直深埋心底,从不敢稍有流露。自上次在包头分手,回去后反复思量,幸福是要争取的,天上从没有掉过馅饼。所以今天我将心理话说开了,行不行你给个话。

那天是1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