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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锭银子足有五两,对于这地方的泼皮来说,已经是难得巨款。这头目拿着银子还没说什么,其身边的跟班已经拿着匕首向着两条汉子走过去,“敢在这打架,活腻……”随即就在一声惨叫中,被斩翻在地。

两人是受了朱国臣雇佣,于其他人并不需要给面子,而这些小泼皮如果知道朱国臣在这做局杀人,怕是第一时间就会去衙门报告。所以两下互相不清楚对面情况,两人出刀伤人,其他泼皮立刻便围上去,随即便是一阵惨叫声响起。

两名追击者一人手中单刀迎风怒斩,其伙伴则是滚地出刀,刀锋所向,直取对手的下盘。两人所用的刀极锋利,又磨的飞快,刀的质量固然比这时候普通江湖人所用的刀具为好,分量也格外沉重。这种重刀对于使用者的体力有要求,而且所用的刀法,也与普通武人不同。

江湖上动手,忌讳用死力,一般出手之时,都会留几分气力准备回气变招。否则一刀把力气用尽,砍不了两三刀人就没力了,很容易被对手砍死。可是这两人的刀法不尚变化,招数简单有效,力求杀伤。每一刀劈出,都是用足十成大力,被砍中的人,不管是招架还是闪避都不容易,被砍中也基本就是个死。

至于防御问题,两人压根就没想过,对他们而言,每一次出刀就是一次搏命,不是敌死就是自己死。刀既沉重,刀法又是这种拼命招数,如果力气不够的人,挥几刀就会脱力,难以继续战斗。可对这两人来说,却不可以常理计算。

本就出身山中猎户的两兄弟,体力远胜于常人,在军中皮鞭与木棒的折磨下,艺业与身体素质更上一层楼。其修为如果放在真正的武人眼里,未必如何高明,可是以生死论,那些技击名家,江湖名侠,却多半都是两人的手下亡魂。寻常人劈三五刀就可能疲劳,他们劈十几刀,也不当回事。在边塞上,连蒙古游骑对两人都万分头疼,于腹里升平之地而言,便是有如杀神般强大的存在。

在一阵鬼哭狼号中,火把纷纷飞出,落的哪里都是。一枚火把落在旁边的草房上,火势很快就蔓延开来。熊熊烈火将房屋变成一个大火炬,今夜呼啸的春风,又让火势得以迅速蔓延,向着周围伸展开去。

正在进行生命肉搏的男女尖叫着从房间里冲出,随即便看到地上的残肢、血肉、以及掉落的手臂与大腿。有的伎女跪在路边干呕,一些票客则没命地逃着。地面上横流的污水已经被染得赤红,两个持刀人如同魔神般一路碾压而出,向着范进追逐而去。

票客、泼皮又或者是伎女,凡是挡在他们路上的,都会被一刀斩过去。初时还可以说是为了自保,到后来就单纯是施虐的一种畅快心理。从边塞逃亡之日起,就失去合法杀人的资格,沿途担惊受怕以及为地方帮派泼皮盘剥答压的冤枉气,随着这阵肆意砍杀,而充分释放出来。两人仿佛又回到了熟悉的战场,耳边响起金鼓声与喊杀声,利刃在手,敌人在前,如此大好时机,不杀人又待何时?

虽然体力在砍杀间有所消耗,但是气势却也随着这阵杀戮而提升到了极限,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力狂奔,向着那个似乎被吓呆的书生直冲而去。

范进朝他们举起了短矛,但是这个动作没什么威慑力。这么远的距离,矛根本够不到。再者这种狭窄的环境里,枪也不够好用。

两人并没有大喊大叫,靠着呼喝出刀或是恐吓敌人,在边塞上,这种行为都太蠢了。沉默中出刀杀人,收刀寻找新的目标,这才是蓟辽铁军的路数。在他们眼里,不管是江湖高手,还是这帮泼皮,都是群上不了台面的废物,至于书生更不在话下。

火越烧越旺,在风力作用下渐成火烧连营之势,人们纷纷跑出来朝这里看着或是去叫人。还有人朝这边指指点点,等到两人目光看过去,就立刻飞奔逃走。两人心里有数,不能耽搁太长时间,否则官兵必然会到。

两兄弟心意相通,互相对视一眼,一人身子微微下蹲,足尖蹬地,人如同炮弹般飞出,身形在这刹那间的速度,绝对不输给一流高手全力冲刺。而另一人则滚地出刀,用的是边上砍马腿的刀法,朝着下盘攻击。

喀嚓!

一个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在黑夜间响起。此时街道上,一些人死了,一些人受了伤还活着。遭受断肢之苦的伤员哀号着叫痛,还有人在放声痛哭,火焰包裹着房屋,传出木梁折断房屋倒塌的声音,一些没来得及跑掉的人,更是发出绝望地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