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天寿暗中一直和汪克凡互通声气,偏向楚军一方的,听说隆武帝给周国栋加官晋爵,麻利的讨了圣旨,自去传旨,待他出去之后,内仓门轻轻一响,曾皇后手牵着年幼的太子,走了出来。
“陛下。”曾皇后福了一福,轻声说道:“仓促加封周国栋,怕是会引得梁国公不快,不如命人把庞天寿追回来。”
楚军早已自成体系,周国栋虽然是楚军的高级将领,比汪晟还是明显低了一个档次,隆武帝没有征求汪克凡的意见,贸然把他拔高到和汪晟一样的侯爵,汪克凡非但不会念着皇帝的好,反而会觉得隆武帝在故意埋钉子。
隆武帝如今又变成了逃亡皇帝,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得罪汪克凡这样的大鳄,后面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隆武帝沉吟良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崩道:“桂林虽然丢了,朕还是皇帝,汪克凡还是臣子,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变不了天的!”
第二二六章 想去广州?没那么容易
秀美漓江,江面上的船只仿佛也比其他地方多了几分轻盈,几艘战船划开江水,一路向北驶去,很快就把桂林远远甩在身后,当天夜里到了灵川县。
探马早就报到灵川,周国栋率领两千兵马等在码头接驾,船到岸边下锚停稳,隆武帝并没有急于下船,而在船上召见这位新鲜出炉的阳朔侯。
早在汀州救驾的时候,周国栋、谭啸就见过隆武帝,但只是汪克凡账下的普通军将,他们认识隆武帝,隆武帝却不认识他们的,这几年楚军渐渐势大,周国栋等主要将领的名头越来越大,朝廷里才对他们重视起来,楚军这次改编提拔了一大批新的将领,周国栋和谭啸却还是师长,等于原地不动,包括隆武帝在内的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以趁机对其拉拢分化,收为己用。
像堵胤锡这样熟悉楚军内情的,却根本不报什么指望,周国栋、谭啸这样的将领和楚军早就是不可分割的一体,仅凭一个阳朔侯就想让他们改变阵营,天下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况且周国栋、谭啸都是中人偏上的资质,做到如今这个位置已经有力不从心的感觉,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知道离开楚军自己什么都不是,岂会轻易受朝廷的拉拢,更重要的是,汪克凡对楚军的控制力远远超过一般的大明军头,周国栋如果背叛楚军,背叛汪克凡,立刻就会变成孤家寡人,除了少数的心腹手下,别想把整个部队拉走。
见驾之后,周国栋对隆武帝等人行礼说道:“西贼兵马众多,且骁勇善战,刘文秀更乃一时名将,灵川县不是久留之地,还请陛下尽快北上灵渠,入湖广,到永州才可脱险,灵渠有谭啸迎驾,末将留在灵川县挡住西贼追兵,必能护得陛下周全。”
到了这个时候,隆武帝身边的大臣多半失散,重要官员只有何吾驺、文安之、陈子壮和刚刚追上来的堵胤锡几个,见周国栋大包大揽的直接替皇帝作安排,几个人脸上都微微变色,陈子壮忍不住第一个出头,皱起眉头严厉地说道:“如今正在危难之际,陛下如何行止进退,干系重大,当全凭圣裁,阳朔侯无须多言。”
周国栋脾气执拗,却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对陈子壮话里的骨头听得很明白,眼睛陡然一眯,声音却高了三分:“末将既然前来迎驾,陛下和各位大人的安危便担在俺的肩膀上,陈相不知兵事凶险,还请免开尊口!”
内阁在明朝中后期的权力很大,内阁大学士无宰相之名,有宰相之实,南明武将的地位虽然不断提高,但在内阁大学士面前还是差得太远,陈子壮没想到竟然当着皇帝的面被顶个跟头,当下面皮就涨得通红,扯着喉咙和周国栋吵了起来,周国栋也不甘示弱,两人就在隆武帝面前打起来了嘴巴官司。
文安之轻叹一口气,劝道:“久闻阳朔侯快人快语,性情耿直,他刚才那番话只是为了陛下安危着想,应当没有别的心思,秋涛先生(陈子壮)多虑了……不过,不过陛下刚出桂林,驾前的臣工兵马都跑散了,还是在灵川等两天才好,西贼左右没有水师,灵川哪怕丢了陛下也能从容脱险。”
文安之是天启二年的进士,朝野间门生故旧无数,这些年来一直在湖北宜昌老家赋闲隐居,和川东、湖广西部的大土司关系深厚,周国栋年少时就听过他的大名,对其非常尊重,当下皱眉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也罢,留两天就留两天,但陛下一定要留在船上,无论何时都不能上岸,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