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南,那些忠于隆武帝的官员受到严厉处置,隆武朝廷任命的云南巡抚被孙可望软禁,其他一些文官武将转入地下,暗中联络,试图用激烈手段一举控制昆明,却被孙可望及时发现,把这些官员杀的杀,关的关,最轻的也是免职赶回老家……黔国公沐天波也被卷入此事,但是他在云南的声望太高,孙可望不愿引起太大的震荡,表面上就没有动他,只是暗中对沐家加强了控制。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隆武朝廷被逼无奈,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以楚勋集团为代表,朝廷里越来越多的人主张放弃桂林,暂避西军锋芒,至于到底迁到哪里,各个派系却争论不休。南党主张去广州,肇庆也是一个选择,帝党主张去赣州,东林党和楚勋集团都主张却江南……这种事各说各有理,吵是吵不出一个结果的,除非被逼到千钧一发的时候,大家才会把利益放在一边,先跑路要紧。
正经事推进缓慢,其他的一些杂事却抓得很紧,桂王朱由榔很快接到一份旨意,命他即刻离开南宁,退到广州暂住……隆武帝在焦头烂额之余,也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把汪克凡、郑成功和金声桓等军阀都拉到了自己一边,隆武朝廷控制的地盘都比较稳定,现在才从容选择退路。
“大不了,朕离开桂林就是了,西军若是占了桂林,汪克凡难道还能坐视不理?”
第一九零章 为国谋羊舌
就在一片恐慌中,柳州再次传来捷报,隆武军不可思议的又一次打败了西军,在西军进攻最为猛烈的时候,几次攻上柳州城墙,却都被隆武军打了下去,其中最后一次也最为危险,西军用攻城车把城墙撞塌了一个大口子,源源不断地冲入城内,眼看柳州就要失守,指挥战斗的冯双礼却被一支冷箭射中,落马不知生死,西军的士气受到重挫,被隆武帝趁机又赶出城外,用刀车拒马堵住了城墙缺口。
冯双礼身受重伤,不得已被送回庆远府将养,西军也随之退兵三十里,柳州城再一次解围,消息传到桂林,朝廷上下一片欢腾,连续两次击败西军之后,大家的信心都增强了许多,认为隆武军足可与西军一战,激进派甚至提出乘胜发起反攻,先打下柳州西边的庆远府,然后一路杀进云南,把“逆藩”朱慈焕、孙可望彻底消灭,却很少有人注意到柳州的隆武军已经精疲力竭,事实上已经非常危险了。
大明朝的文官里,一百个有九十九个不会打仗,多半却喜欢纸上谈兵,找几本兵书读一遍,对战争的认识还停留在盲人摸象的阶段,就到处夸夸其谈,把书本上看来的几条理论现学现卖……他们个个都是牙尖嘴利之辈,真正懂军事的人还辩不过他们,堵胤锡几次在朝会上当众提醒,西军实力强大,如果不增派援兵的话,柳州失守是早晚的事情,却被一众文官群起而攻之,每每被辩得哑口无言。
在这种氛围下,隆武朝廷决定坚守桂林和柳州,和西军拼个胜负高低。楚勋集团大部分的官员对此集体失声,只有文安掌控的兵部是直接负责单位,无法回避广西战事,就明确表示可以与西军一战,并愿全力做好各种配合工作。
堵胤锡非常恼火,找上门去和文安大吵一架。他虽然是文官出身,却常年在湖北前线,几年磨砺下来早就变成了一个军事内行,实际指挥战斗的水平也许一般,大势上的判断却不会看错,明明是打不赢的仗,文安却偏偏瞪着眼睛说能打赢,到底是何居心?
他是封疆大吏,在地方上一言九鼎,轻易不会有人和他抬杠,吵架什么的并不在行,文安却在隆武朝廷里练就了一张利口,官腔打得一套一套的,却有阴阳怪气的能噎死人,堵胤锡气势汹汹而来,最后却铩羽而归,跑到漓江江边吹了一天风,从早到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饭都没吃。
幕僚张启可上前劝道:“明公何必烦恼,文安怂恿坚守桂林,多半出自汪克凡的授意,明公若是一味劝阻,凭白的两头做恶人,最是吃力不讨好。”
隆武帝要坚守桂林和柳州,很多文官武将跟着起哄,是因为这种事没法劝,是做官的大忌……隆武帝不听你的,你等于白费吐沫,隆武帝如果听了你的,桂林和柳州到底能不能守住就无法证明,不管跑到广州还是杭州,什么时候把这件事翻出来都能给你扣上一定畏敌逃跑的大帽子,当年崇祯一直留在北京等死,也有类似的原因。
“为国谋羊舌,从来不为身。伯仁虽到死,终不向人言。”堵胤锡感叹良久,又说道:“云台这件事若是做成了,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但终归不是正道,到时候武勋一家独大,是福是祸难以预料……陛下现在就离开桂林,多少能保住几分元气,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向楚军求援,必然处处受制于武勋。”
张启笑道:“受制于武勋?也没什么不好的。明公这些日子还没看明白么,朝廷哪像能成事的样子,若是汪克凡独揽大权,或许又是一番新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