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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南京驻陛不久的耶律宗真得到消息,一刻不敢停留,重新回到了圣州。奉圣州处于山前和山后相接的部位,可以随时支援两地。也是农耕跟游牧交界的地方,可进可退,方便从草原游牧部落招集兵马。

刘六符得到消息,紧急求见宋朝皇帝,被拒绝,只好求见宰相徐平。

官厅内,徐平与刘六符叙礼毕,各自落座。

刘六符拱手:“相公,犹记得前些日子曾与某言,贵国是欲和。只是现在两国价钱谈不拢,一时或有冲突,甚至会打起来。那个时候,相公言今冬有意于山前。在下这几天听到传闻,贵国升振武县为振武军,并向那里调集兵马,岂非有意于山后?”

徐平看了看在一边陪伴的富弼,笑道:“山后数州你们只有不足十万军,无异于放了空城在那里。学士岂不闻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南北又无和约,放着空地不取,天下之民岂不要问,朝廷养兵可为?本朝是不是有意于山后用兵,学士不需问我,只要知道贵国兵力布置就自然明白。大军因势而动,这是当然之理!”

刘六符一时语塞,过了一会才道:“那相公前些日子说有意于山前,是诓我耶?”

徐平笑着连连摇头:“学士,前次在狄梁公祠,我就说过,我这人不为虚文,怎么会诓你呢?你问我,我自然直言相告,只是我告诉你了,你未必懂。大国相邻,要边境平安无事,需要南北共同出力。我以三十余万大军布于丰胜路和河东路,费多少钱粮?此皆民脂民膏!你在山后布不足十万兵力,是视本朝三十余万大军如无物耶?本朝在边境几路布署多少兵马,你们要相应地有防守兵力,才可看出北朝欲守边境和平的诚意!山后那几万兵马,你们的诚意在哪里?无诚哪里来的信?你们有了诚意,今冬才不会有事于山后。本朝欲以打促和,才会向山前用兵。学士,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六符茫然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实在搞不清楚徐平的道理是什么。凭什么宋朝布署了大军,契丹就要相应布防,不然打过去天经地义。两国交往只有打仗?

沉默了一会,刘六符才道:“在下实不敢苟同相公之言。若是一国布了重兵,另一国必以重兵布防,不然就只有交战一途。相公若是如此以为,则大宋周边之国,除了本朝再没有一国能与你们相抗,岂不是要打遍周边?可天下小国何其多,不闻大宋征伐。”

“小国虽多,可没有任何一国,在本朝内平叛乱之时,挟势来要钱要地!学士,你可记得我带兵在西北平乱的时候,你与萧大王来访,要怎么改誓约吗?”

两国为什么闹到现在这种局面,契丹人心里没点逼数吗?不是他们乘宋朝与党项作战的时候,要加岁币,还要河北路关南之地,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他们胡来,宋朝灭了党项之后,都不知道怎么取消岁币。祸是自己闯出来的,现在来讲和平?

提起旧事,刘六符再无话可说。当时契丹上上下下,都觉得不趁宋军用兵西北,从中取些好处对不起自己。兴冲冲地派了使节南下,一要增加岁币,二要当年周世宗所取关南之地。结果连宋朝皇帝都没有见到,党项就被灭了,还丢了西北数州。

现在别说增加岁币,一文钱宋朝都不会给了,当年的澶州誓约完全作废。关南之地也别想要回来,宋朝得了几州尚不满足,还要逐步向北蚕食。

刘六符拱手:“当日委实是本朝不义,只是并非欲对南朝落井下石,而是因本朝与党项有甥舅之义,真心欲劝和两国——”

徐平摆手:“学士千万别这么说,党项是本朝旧地,元昊僭越,何来两国?南北为兄弟之邦,与党项哪里来的甥舅?肆意插手南朝国政,已失大义,再提增币割地,岂非禽兽所为?北朝失信失义,今日之局是你们一手造成,自然要担责任!大丈夫立于天地间,行得端坐得正,才可以谈义!契丹这两年所作所为,可没有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