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连道不须谢,等小厮检查过了雨具,把先前的三贯钱还给孙二郎:“客官见笑。”
斗笠、蓑衣加起不足一贯钱,雨衣和雨裙却非两贯买不到,让主要些押金再借给孙二郎是人之常情。孙二郎接了钱,口中道谢不迭。
客气了一会,店主问道:“客官贩了什么货物?一遇水便就坏了么?”
孙二郎道:“倒也不是,我们是到洛阳城里买些碎衣料做的衣裤,城里没有人穿,运到乡下贩卖。这是小本生意,被雨淋了,浆浆洗洗,这一趟也就白跑了。”
这生意最近做的人不少,店主是见多识广的人,知道一些。乡下人工便宜,浆浆洗洗的工钱并用不了多少,只是洗过了,很容易被买的人当成旧衣,就卖不上价钱了。这买卖的利润不高,一当成旧衣,确实这一趟就白跑了。
旁边的小厮道:“先前也见过贩碎布衣的客人,只是布色又杂,样子又丑,着实是穿不得的。不知道几位客人从哪一家贩的,样子可还好么?”
孙二郎道:“我在洛阳城里有一个自小熟识的兄弟,有些门路。经他引见,认识了洛阳城里制衣的唐大姐,衣物都是从她铺子里出来。不是我自夸,再没一家有这成色!”
小厮听了搓手道:“唐大姐铺子里的衣物自是好的,只是平常难以买来。客人有这一门路,自然是发财了。——我恰好要制新衣,能看一看么?”
孙二郎谢这一店帮自己,便打开背的包袱,取了几件适合少年人穿的衣服来,让小厮挑捡。唐大姐的铺子已经做得大了,制的成衣除了供应四京和几处大的州府,很多都由客人贩到了海外去,与一般的制衣铺子不能相比。孙二郎贩的,是制衣铺子里用裁下来的碎布头,拼在一起做的衣服。这些衣服相当于没有布料钱,是以相当便宜。洛阳城里的百姓是不穿这种衣服的,都由小贩运到乡下去卖,非常受乡下人的欢迎。
唐大姐是第一批靠着洛阳城纺织业发展起来的大户,生意做得有良心。这些碎布衣用的布料又好,拼接得又用心,并不难看,在乡下销路极好。小厮挑了一会,选了一件蓝色薄料的夏衣,拿在手里笑呵哥地不肯放下。
店主道:“如此,这衣小店就买下了。要多少钱,一起算酒钱。”
孙二郎道:“我只收个本钱和路费,就算三百文好了。——这价钱委实不赚分毫。”
店主人知道行情,三百文到洛阳城里唐大姐的铺子也是买不到的,想来因为孙二郎是长远客户,铺子里给的价钱低一些。想都没想,满口答应了。
当下筛了酒,摆下肉,让孙二郎和两个伴当吃了饱腹,去去寒气。
孙二郎从包袱了取了一瓶酒出来,道:“这是洛阳城里我那个旧相识送的酒,不只是力气大,还甚是顺口,店主人一起来喝一杯。”
店主人一眼看出是洛阳城里三司铺子卖的烈酒,这个小地方,并没有卖。不由得两眼放光,就在桌边坐了下来,取了一个杯子放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