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夷简捧笏:“回陛下,先前韩琦令本路兵马一兵一卒都不许外调,不需担忧。”
赵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为此夏守赟还曾上书朝廷报怨,说经略司权力过大,不听都部署司调遣。不过最后结局如何,他没有深究,也不知究竟。听吕夷简说,想来朝中文官偏向韩琦,最后夏守赟还是没有调得动泾原路的兵,歪打正着了。
做皇帝的,没有那个精力什么都管,不然不把自己弄成神经病,也会累垮身子。对这一点赵祯想得开,他一向不管政务细节,不再追问这个问题。问李璋道:“战事到了如此地步,跟原先预想全不相符,前线的将帅是如何说?”
李璋拱手:“陛下,倒也不是跟原先预计的不符,除了打掉西寿监军司在预料之外,其他都还是按原定方略行事。陇右来的奏报,是用原来准备战后攻灵州的宣威军去打西寿监军司,其余兵马还是按预定方略攻天都山南院。此时高大全部已攻破达啰城,与番贼重兵在前面的谷口对峙,战事还没有结果。后边刘兼济部已到三角城、宝积山一带,曹克明部到了会州,比原先预计的时间提前了。”
赵祯点了点头,他最多就是关心一下军一级的行动,再下面是如何布置,就不用他这个皇帝费心思了。立都护府后,陇右各军都是直接上奏,桑怿、高大全、刘兼济等人的奏章大多都会送到赵祯这里。每一份奏章赵祯都会详细观看,大多数都会有回复。陇右的十个军一级将领,在赵祯这里是跟其他路的路一级帅臣同等对待。这是徐平主动交上来的权力,赵祯不会浪费。本来他与这十个人是隔了经略司一层,现在成了都护府与十人之间隔了朝廷一层。这是制度最根本的变化,这种变化正是赵祯想要的。
十人之中,赵祯最欣赏桑怿。桑怿是开封进士,虽然没有及第,终究是读书人,对赵祯诗书之将的胃口。而且从在邕州破广源州侬家,到破交趾,再到西北立功无数,桑怿一直都是徐平之下最重要的武将。如果不是西北战事正酣,赵祯就让他为方面之帅了。
在此之前,赵祯已经动了让桑怿兼任三衙管军大将的心思。只是陇右诸军跟三衙将领一直不对付,双方矛盾颇多,他没有付诸行动而已。
沉默了一会,李迪道:“现在看来,陇右诸军今冬攻占天都山当无疑虑,就怕番贼重兵出山,突袭泾原和环庆两路。泾原路虽然兵马未动,不过多是分散各寨,镇戎军左近的兵马不多。一时之间,不知他们能不能集结兵马,北上防昊贼南犯。”
晏殊道:“昊贼若重兵出天都山,陇右诸军尾随追击,岂非是自取灭亡?到时番贼后有追兵,前有堵截,正好全歼其于葫芦川中!”
李迪叹了口气:“哪里有这种好事?天都山道路都是山中川谷,昊贼只需留下一得力将领,用少量兵马便可拖住陇右诸军。等徐平全部占住天都山,泾原路早就打完了。”
有一句话李迪没说。照现在各军表现出来的战力,如果是徐平各军在泾原路,元昊想出山都出不来,肯定会被堵在山里全部歼灭掉。但泾原路不管是韩琦还是任福,还是他们管下的禁军,是真没有这个本事。不但堵不住元昊,能不能守得住城寨都成问题。
虽然同样坐在这里,晏殊对前线战事认识不深,他还是原先词臣那个路子,凭着感觉偶尔冒出一句话来。却不知自从设了议事厅,设了河西房,李迪和吕夷简这几个人早已经不是昔日可比。真正统兵作战他们不行,但大的方略却不会出现问题。
想了一会,吕夷简道:“为今之计,最要紧的是夏守赟是那里。他把环庆路的兵马都带了去攻白豹城,西边空虚,很容易为贼所乘。而且泾原路要守镇戎军,也少不了环庆路从左边支援,不然风险太大。镇戎军那里都是生羌,许多还与番贼关系不浅,内外勾结起来甚是厉害。泾原路若是冒然重兵北上,不得蕃落支持,又没有环庆路支援,这——”
说到这里,吕夷简连连摇头,后悔当初没有坚决拦住夏守赟。如果夏守赟带着手下的禁军精锐还在庆州,则可以大军左移镇戎军一带,把元昊拦住。
捧日、天武、龙卫、神卫这三衙的上四军,再怎么烂,也是精锐中的精锐,跟党项正面对战不会吃亏。这四军里的普通士卒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身高比其他军高一截,力气也大,再加上训练好,指挥不力也不是元昊的部落军能打得过的。由于迷信个人勇力,这些禁军中的精锐就连妻子都是由官方挑选长得高的女子婚配,指望孩子更加优秀,一代传一代做朝廷爪牙。只不过系统烂了,个人勇力无法形成相应的战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