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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支军队,徐平面临到的最大问题,是缺军官,极度稀缺。在前世,徐平记得一位伟人说过一句话,军队最宝贵的是干部,只要干部这个骨架还在,军队就能很快组建起来。而现在的禁军,就是骨架已经被抽掉了,看似庞大,实则无力。

僚佐官员的选拔、培训,是为军队增加专业人员,把以前缺少的职能补充起来。对低级军官的普遍培训,是让他们适应新的组织结构,为打仗做准备。僚佐官员补充进军队之后,大量的事务不再放任自流,统兵官的角色也不再是维持队伍,而是要学会去打仗,特别是学会打大仗。禁军现在最缺的,就是打大仗的能力。

秦州治下蕃落众多,情况复杂,但自立国以来,一直保持了良好的态势。中间虽然小有波折,但朝廷一直牢牢掌控着局势。原因当然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点,只怕是因为治下蕃落虽多,但都各自为政,哪怕有反叛,也是小规模的战斗。小规模的战斗正是禁军最拿手的,面对秦州治下的小蕃落,几十年间几乎没有败过。与党项面对的禁军比起来,几乎是两个世界。不是军队的战力不同,而是面对的敌人不同。

徐平要向外开拓,仅仅靠小规模的战斗是不行的,必须要有打大仗的能力。如果还是按照以前的组织结构,徐平付出再多的努力,也很难达到这个要求。

战争是高度复杂的行动,对参与者的组织能力和纪律有很高的要求。科学的决策,是建立在大量的情报收集和经验积累上,而不是靠读了兵书之后的灵机一动。而要完成这么复杂的任伤,必然需要大量的专业人才的参与,这就是徐平要向军队里补充僚佐的原因。

徐平向属下的几位将领苦口婆心地不知道讲过多少遍这个道理,但观念的转变哪里那么容易?虽然他们坚决地执行了徐平的命令,但心里还是不怎么理解,甚至还有些不以为然。补充军官,便就要给俸禄,多花钱,有这些钱多招一些战兵不是更好?却不知道,指挥能力达不到,招再多的兵来也是无用,无用之兵就是冗兵。不但无益,反而有害。

看看高大全,又看看景泰,徐平道:“自到了秦州,你们一直待在军营里,或许觉得有些气闷。我跟你们讲,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要耐得住这段时间的寂寞。最重要的,从你们开始,一直到军里的每一个人,都要知道现在要做什么。现在待在军营里,不是无事可干,相反,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几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够用,时不我待!”

高大全道:“节帅这话说的极是,现如今军里是不有少人如此想。从京城到这里千里迢迢,大军行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辛苦,又抛妻弃子,都以为到了这里是要拓仗的。结果到了地方之后,便就一直在军营里面,日常除了练习弓马阵列,便就是盖房子,学识字,跟打仗完且不相干。长此下去,难免军心浮动。”

徐平对景泰道:“周卿,你是副都指挥使,我曾经讲得清楚,现在军里的副指使,不再跟以前一样只做都指挥使的备份,万事都是军主一个人说了算。军中诸凡钱粮、纪律、人心甚至战功和升迁、赏赐等等,副指使都要参与,特别是前几项,要由副指使掌管。人心不稳,正是你应该去管的。为什么补充的僚佐要能读书认字?就是因为他们能懂军令,善知人心道理。下级将校和士卒对如今要做的事情有疑虑,你要组织人手去给他们讲清楚。”

景泰犹豫了一下,才道:“节帅的话我自然记得,但要怎么去讲?这事有些难做。”

“觉得难做吗?无妨,等过几天桑部署那边有些眉目了,你再过去看一看他们是怎么做的。举个例子,我进军营的时候,路边立了不少木板,上面写了一些词句。那么军中的人,包括马夫伙夫在内,是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字,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写这些?写了是要让看到的人学到什么?你有没有组织人手下去宣讲?这是最简单的事情。再复杂一点,军法和军律有没有组织人手向各级将校和士卒宣讲?他们能不能认识军法军律的文字?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知不知道在军中哪些事情应该做,哪些事情不应该做?知不知道哪些事情做了会受赏,哪些事情做了会受罚?你看,不是没有事情做,而是要做的事情太多,根本做不过来罢了。所以,军中的僚佐将校还是太少,只能把该做的很多事情废掉。这些事情看起来无关紧要,实际上军队战力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没有了的。”

第18章 娱乐与学习

觉得无所事事,正说明对自己该做的事情不了解,不是没有事情让你去做,而是你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景泰进士出身,原来是镇戎军通判,因为在前线地区认定了党项元昊必叛,自请由文转武。转为武职日子并不长,还在一心学着了解禁军的运作,好为后边做统兵官做准备,没想到却被安排了这样一份职事,不免茫然无措。

这是人之常情,不理解不会做没关系,在工作中学习,在学习中工作,很快就会成长起来。镇戎军是泾原路的前线,正面对党项沿葫芦川南下攻宋的路口,治下又跟秦州一样蕃部众多。景泰在那里做过一任通判,对边疆事务不陌生,应该能够很快适应新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