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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王曾坐在那里神色黯然,一言不发,蔡齐再也忍耐不住,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对面的宋绶道:“你也是执政大臣,受国家俸禄,理当心无杂念,为国家尽忠。暗地里却攀附朝中重臣,以固己位,只顾着几个人的私利,不以天下为念,凭什么坐在政事堂里!”

宋绶被蔡齐骂得一时愣住,回过神来,心中无名火起,猛地站起。高声喝问:“攀附什么重臣?你有话说清楚!大丈夫顶天立地,不要指桑骂槐!我适才所说,哪句不是以国家为念,以天下为念,为了私利?什么私利!”

蔡齐冷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就是说你攀附吕相公,政事堂里事事都看着吕相公的眼色行事,自己没一点主见!你敢说不是?没有吕相公提携你,你这种小人,怎么配与我们这些人坐在这里一起议事?——呸!”

“哎呀,哎呀,蔡齐,你说这些话亏心不亏心?吕相公说得对,我当然支持对的!你说我附和吕相公,你蔡齐还不是事事都看王相公的眼色?你当大家看不到吗?”

见蔡齐和宋绶两人动了真怒,连礼仪都不顾了,赵祯不由变了脸色。在殿上跟皇帝闹的时候他见得不少,被人喷唾沫的时候也有,但那都是就事论事。在皇帝的面前议事的时候,公然互相攻击,这还真是不多见。上回还是范仲淹指责吕夷简结党,结果自己因为朋党被贬出朝廷,这次更进一步,两位参政互相指责对方结党。

吕夷简的心里咯噔一下,指责他什么都不怕,但私下结党这个罪名真当不起。本来皇帝就忌讳这一点,加上丁谓闹得太大,现在这个罪名谁都怕沾上。见旁边坐着的王曾面沉似水,好像没有听到蔡齐和宋绶两人的话一样,吕夷简的心里更加觉得不妙。

赵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吕夷简忙站起身来,厉声对蔡齐和宋绶两人道:“圣上面前议事,当谨遵臣礼,你们如同村夫一般吵闹,哪里还有大臣的样子?!”

蔡齐冷笑:“吕相公如今一手遮开,我等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再不能图嘴上痛快,在政事堂里还不得活活憋死!”

见蔡齐已经豁出去不准备在朝廷里待了,吕夷简一时竟对他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对一边的王曾道:“孝先,你我二人为相,如此胡闹,是要被人笑话的!”

王曾淡淡地道:“蔡参政所言,我觉得甚有道理。既然确有此事,不让人说话,难道就不会让人笑话了吗?坦夫着相了。”

第204章 换相(下)

吕夷简看着王曾,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也说我结党营私?此等事,若是没有明证,岂能出自你口?孝先,我们相交数十年,有什么话不能私下里说?”

见吕夷简双目圆睁,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说的话,王曾神色不动:“国家公事,当然要在朝堂上说,我们做大臣的,岂可把国事私相授受?”

“国事当然不能私下里讲,但你对我有误会,总可以跟我讲吧?说我结党,吕某如何担得起?孝先,没有明证,这种话不能说的!”

“举头三尺有神明,很多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公道自在人心,又何必事事都要有证据呢?范希文朋党之事榜于朝堂,难道就有他结朋党的明证了?”

“范希文之事,是御史台觉察到。宪台榜其事于朝堂,无非是防微杜渐之意,与我有何关系?——再者,那蔡齐事事附和你,莫非他也是与你结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