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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什么倚仗?”徐平摇了摇头,“做这种事,洛阳城里谁都保不住他们。不过,那些小吏目光短浅,未必就能想得这么明白。我估摸着,也不用跟他们许诺别的,只要跟那些人说,昨天分司官员闹事成功,你就会被赶出河南府,再许点好处就有人敢干了。”

王尧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沉思。

状元出身,如果不是为父守丧,王尧臣绝不可能现在只做到河南府通判。昨天就是再怎么闹,也不大可能贬他的官,最多仕途受一点影响。可这一点徐平这些官员明白,那些小吏就未必明白了。河南府是重地,官员换来换去来这里镀金很平常,频繁的时候一年能换好任知府。通判稳定一点,但很多也做不到满任。在这些小吏的眼里,河南府换个长官实在没有什么,那么多官员上奏章告状,还不给撤了?

官无封建而吏有封建,流水的官员铁打的公吏,排挤走个把官员,在这些老吏的手里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联合起来,官员也拿他们没有办法。洛阳是王城,好多公吏是传了许多代下来的,从五代时起家里就在官衙做事也不稀奇。他们的关系盘根错节,有的人还在东京的朝廷衙门里有人,胆子本来就不小。

事情是不是这样?是这样的话,该怎么反击?

王尧臣的目光渐渐凌利起来。

第104章 丧家之犬

阳光洒满大地,明晃晃地耀人眼睛。外面热气蒸腾,衣服穿得厚了受不住这燥热,穿得薄了被太阳晒得生痛,根本待不住人。蝉虫躲到树叶下面,尤自受不了这热气,撕心裂肺地叫个不休。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一片寂静。

路边的大柳树下有一间小脚店,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客人,只有三人占住一张桌子。

一个虎头虎脑的汉子问上首坐着的青衫中年人:“冯押司,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外面的风声可是不好,都传着王通判要整治我们。”

冯押司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沉声道:“两位兄弟,洛阳城待不住了,我们另想出路吧!”

“什么?押司哥哥怎么这么说?”其他两人一听这话就急了。“我们并没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纵然是心有疑虑,王通判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再者说了,他也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冯押司满面烦躁,摇着头摆了摆手:“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做公人的三贞九烈?此事已经有人露了口风出去,王通判盯住了我们三人,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手!”

“下手?他能怎的!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还敢治我们的罪?若是私下里整治我们,哼哼,不管是河南县还是河南府,我们的相好兄弟多了,他能奈何得了我们!”

看了看须发皆张的虎头兄弟,冯押司苦笑:“我说了没有三贞九烈的公人,当然就更没有为兄弟两胁插刀的了!官无封建而吏有封建,洛阳城里做公的能一代传一代,你以为靠的是什么呀?靠的是见风使舵,我的兄弟,你以为是靠义薄云天啊——”

说到这里,冯押司不由摇头叹气:“我也没想到会成今天这个样子,有人传话给我,王通判那里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指认是我们三个人。能把这消息给我,我就承那些兄弟的情了,到底没有卖友求荣。罢了,给我们自己留条后路,此事就我们三人扛了吧。到外路州军躲几年,等事情平静下去,王通判也离开了,再回来还是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