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看着张士逊白发苍苍,想起以前自己为太子时张士逊尽心辅佐,哪里能够因为家里的一点小生意就把他罢相,温言抚慰。
最终结果是收下张士逊的自劾奏章,下朝之后再议。
等到第二班枢密院奏过了政事,御史们还没回过神来,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惯例第三班是御史言官奏事,孙祖德见众御史被张士逊打了个措手不及,在那里犯傻,心一横出列,高声道:“微臣劾盐铁副使徐平跋扈不法!”
垂拱殿不大,徐平排在一众待制以上的大臣后面,位置已经到了殿外。为了让众官员站得整齐,殿外地上排得有一块块圆石,大家都是站在圆石身面。
这些圆石天天都被人踩在上面一两个时辰,早已经磨得光滑无比。本来徐平在那里站得无聊,脚轻轻地晃动试着脚下大石的光滑度,听到这句话,一下子精神起来。
殿里的秩序是由御史台和閤门司等几个衙门一起维持,但起主要作用的是御史台,这便有些便利,言官奏事比其他官员方便得多。
孙祖德高举笏板朗声道:“臣风闻,昨天潘楼附近,盐铁副使徐平和东头供奉官张信一因为一个民女发生争执。徐平倚仗自己人多,公然羞辱张信一,且动手掌掴!作为朝中大臣,徐平如此行事,与街头争风吃醋的闲汉有何区别?实在失朝廷脸面!”
徐平听着,微微摇了摇头。他既然做出来了,哪里还怕别人说,本来就是想把事情闹得大一点。经过这几个月京城里的日子,徐平越发怀念自己在邕州的老部下,这次公然为段云洁出头,并且毫不掩饰地对付张信一,本就是为了向当年的老部下市恩。等到有了机会,从邕州调人入京,便就是自己的班底,强过现在孤家寡人,处处受人掣肘。
孙祖德的话声不停:“而且,臣还知道,徐平暗暗托三班院的官吏,把张信一远放涟水军盐监!徐平本已娶妻,还为了一个民女,利用职权行私利,令人不耻!令人心寒!”
赵祯在座上皱起了眉头。
争风吃醋他不往心里去,这帮言官没事争这个他还觉得烦得很,他自己不也为了废后被言官弄得下不来台。大臣怎么了,大臣就不能有自己喜欢的女人了。
但打人这可是过了,张信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张耆家里的,刘太后在的时候张耆的家人可没少往宫里面跑,赵祯自然知道。虽说现在张耆罢了枢密使出知外州,还一样是国公使相的身份,徐平怎么能一点面子不给,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群臣对面的韩亿对孙祖德却有些生气,现在什么时候,大家正酝酿怎么对付张士逊呢,他却弄这些芝麻小事出来转移事线,实在让人无语。
由于站得太靠后,也看不见徐平的身影,韩亿朗声道:“徐平,孙谏院说的可是确有此事?你出列自辩!”
徐平高声应诺,由閤门的人带着,从人群里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