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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事讲完,便说些京城里的闲事。

孙祖德道:“昨天有一则趣闻,张仆射家的小衙内张信一,看上了潘楼附近一家开小酒店的小娘子,连着两天在那里纠缠。不想那个小娘子跟盐铁副使徐平有些瓜葛,把徐平叫了过去,很是羞辱了一顿张信一,据说还动手打了他。”

蒋堂听了,心中明白,这哪里是趣闻,只怕是那个张家小衙内不甘心在徐平手下白白吃亏,告到了谏院那里。谏官可以风闻奏事,如果不想讲,谁都不能探听消息来源,就是帝王宰相也不行。很多心里不满的人便会向谏院递状子,要求把自己的名字隐去,不然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风闻。御史台虽然也有这功能,但没有谏院方便,谏院到底掌握着鼓院和检院这两个面向平民的告状机构。

孙祖德一提起来这件事,蒋堂就知道他是到自己这里求支援。去年因为废郭皇后,三位台谏官到徐平家里生事,事后夺官,自己也是其中一位。因为这件事,台谏言官们算是跟徐平结下了梁子,只要有机会总是要恶心他一下。现在机会到了眼前,怎能放过?

可惜台里已经定下来明天压下其他所有的事,一致对付张士逊,虽然说制度上可以单独言事,便那样就得罪了同僚。

想了一会,蒋堂道:“说起这件事来,今天三班院关报来的任免文书,其中就有这个张信一,被差到了涟水军任盐监,搞不好也是因为徐平。”

“必然是了!世间事哪有这么凑巧?昨天徐平和张信一起了冲突,今天就把他差注到了外州军!李学士年老庸懦,徐平如果跑去关说,他也不好不允!”

说到这里,孙祖德有些兴奋,脸色都红了起来,热切地看着蒋堂道:“希鲁,徐平这厮行事如此肆无忌惮,明天我们一起联名弹劾他!张信一到底是公侯之家,就被徐平这个佞幸小人如此羞辱,岂能忍他!”

蒋堂摇摇头:“不行,明天御史台要一起弹劾张相公,我不能让同列失望。延仲可以联合本院谏官弹劾徐平,让他在京城里不要过于嚣张。”

“也好!那明天御史台对张相公,我们谏院便对徐平!我可是打探得清楚,徐平不但羞辱张信一,还动手打了他!简直岂有此理!”

蒋堂笑道:“怪得谁来?公侯之家,哪家的衙内进进出出不带着许多随从,只有张仆射家里一个铜钱看得千斤重,自从罢了枢密,不能再随便役使兵士,他们家这些衙内身边连个跑腿传话的都没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衙内,哪里是徐平这凶徒的对手。”

蒋堂嘴里说着,心里却踌躇了几次,要不要提醒孙祖德,这次弹劾徐平要小心点。虽然言官可以风闻奏事,但也不能信口胡说,他的手里并没有徐平找三班院的证据,到时候不要被徐平反咬一口。想了一想还是算了,蒋堂也想看看徐平吃瘪。

至于徐平直接行文三班院如此明目张胆,他们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第二天早朝,吕夷简奏过中书的日常政务,张士逊出列,上章自劾,请求罢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出知外州。借口是回家问过家人才知道交引铺牵连的金钱数额太大,再在政事堂坐不自安,自己领罪给其他官员做个表率。

对面监察百官的韩亿没想到张士逊来这么一出,昨天众御史商量好的全没了用处,心中大急,不断给纠查风纪的殿中侍御史使眼色。

徐平站在百官群中冷眼旁观,显然是张士逊昨晚得到了风声,今天先发制人,来个以退为进,让找他麻烦的人扑个空。